二皇子出来之后性情大变,大骂容棠狼子野心,意图谋害皇室血脉,是千古第一奸臣。
容棠被骂不过,问他谁是好人,他就说南帝在世时最常夸赞的就是谢大人,梁相和刘大人。
没有办法,容棠把几个孩子装车上,大张旗鼓的给谢大人送去了,还道:“谢大人,好歹是皇室血脉,尘埃落定之前,我也不敢擅作主张,二皇子信任你,你就看顾他几日,这也是谢大人的功劳一件,万勿推辞。”
二皇子哇一声哭出来,抱住了谢大人大腿,“谢御史救我,我不要和这个恶贼在一起。”
容棠趁机告辞。
这边厢,谢大人宛如被一道天雷劈中,立在当场动弹不得。
全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谢大人脸色难看,比多年前死了爹还不如,急急忙忙关了门问情况。
谢大人宛如一瞬间苍老了十岁,肉眼可见的憔悴。
谢夫人问道:“怎么了老爷,发生什么事了?”
谢大人喃喃道:“完了,咱们这一枝完了。”
谢夫人急死了,“你倒是说呀,急死人了。”
“二皇子来了咱们家,咱们家就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他身份特殊,原该是马上死的命运,又或者被押送北朝,终身囚禁圈养,可他却到了咱们家……”
谢夫人哭道:“到了咱们家,咱们好好看管几天,日后交出去就是了。”
“你说的简单。”谢大人苦笑,“满城百姓都知道他来咱们家了,要是由咱们亲手把人送到屠刀下,天下人怎么看我……怎么看谢家……”
以忠义礼仪立世的谢家,把敬重他的皇子出卖了,从今以后不论南朝北朝,谁见了他们都得是唾沫星子啐他两口,“呸,卖主求荣。”
谢大闭了闭眼,他的仕途完了,儿女的前途也没了,从今以后,谢家嫡系只有北地一枝。
谢夫人嚎啕大哭,“这是什么事啊?眼见得快熬出头了,柔儿和悯之的前程……”
好不甘心啊,柔儿也快十七岁了,眼看就能到北朝上京说个好婆家。悯之学业出众,未来前途也不可限量,就这么被毁了。
“住嘴。”
谢大人喝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疲惫的道:“让我想想,他到底想干什么。”
想了又想,人设不能崩,竟然只有将全家置之死地,做南朝忠贞不二的臣子,才是他们谢家的出路。
同样的戏码在梁家和刘家上演,这两家的反应没比谢家好多少,都是天塌地陷的绝望。
归根结底,不论梁相还是刘大人,平日里都是以正人君子着称,他们的人设就在那摆着,忠义之臣。
日后把皇子公主交给北越朝廷,难以承受万民戳脊梁骨。不交出去吧,就是北朝反叛,全家,不,全族都背着罪名,别说继续做官,连子孙后代要科举都得三代以后。
梁相花白的地中海在夜色里尤其亮,良久叹息,对梁夫人道:“我早就辞官了,昨儿个是发了哪门子昏,要去算计安南伯?他只这一招,就让梁家万劫不复了。”
他们家分到的是昭仁公主,小姑娘哭累了,就被嬷嬷安抚着睡着了。
梁夫人没有谢夫人那许多的不甘心,她的心是真正的良善,叹口气道:“事情到了这样,走一步算一步了,保得住就保,保不住就算了。”
梁相苦笑,“这个人心思缜密,只怕他的算计是千方百计让我们保住公主。公主活,我们活,公主死,我们死,但我们抓不住他一丝一毫破绽,因为我们都不敢拿毕生的名誉去赌。”
像他这样的人,可以死,但不可以名声扫地。
算了,就这样吧,像之前想的那样,隐居山林,就是苦了儿子孙子。
刘大人家里,当刘大人说出了事态严重性,一家子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被名声所累最狠,也最窝囊无解的冤枉气,刘少夫人都快哭岔气了,她的儿子啊,日后的官途啊……
后半夜,刘家已经商量妥了对策,刘大人让一个刚成亲的庶子收养襁褓里的小皇子,并立马把他这一房除族,此后姓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姓刘。
做为补偿,刘家的家产分给庶子一半,当然房子是不可能的了,全都折成银子,居然有一万多两,庶子夫妇欣然答应。
刘少夫人满怀希冀道:“这样一来,咱们嫡支就能保住了吗?”
他丈夫叹了口气,“哪有这么简单。小皇子是交给爹的,任何事都是全族承担,把他们分出去除族,也只是最大限度保全小皇子罢了。”
刘少夫人崩溃,“这还有什么意义?爹,把小皇子交出去不就好了。名声算什么?这个刚出生的奶娃子,他有振儿的前程重要吗?”
刘大人张了张嘴,半晌才道:“怕只怕我们就是交出了小皇子,也没有任何前程可言。安南伯这个人,毒的狠……”
忽然打了一个颤,想起了寒刀贴着头皮而过的恐惧。
与此同时,一柄匕首插着一封信钉在了门柱上。刘大人上前拔了匕首拆开信,只见上面有一个龙纹印记,是他看过的先帝龙卫图腾,顿时恐慌到极点。
很久之后苦涩的道:“收拾东西。”
一片云遮挡了月光,好几个府里马蹄包了棉布,悄无声息的向着一个方向汇集,转眼消失在夜色里。
临近天明,容战才来通报给容棠,“都走了。”
“回来了吗?”
“回来了。”
走的人是谢家,梁家,刘家三家,回来的是“龙卫”。
“让他们再去追,敲锣打鼓的去追。”
容战领命,下去传达,于是皇都掀起了轩然大波,到处传扬,安南伯把二皇子和昭仁公主交给谢家,梁家看管,这几家带着皇子公主连夜跑了。
容棠派人到处抓捕,把皇城翻了个底朝天,到底没把人找着,没奈何贴了海捕文书,声称全天下搜查。
他这边大力搜人,不知怎么的,这几家的名声突然坐云梯似的直线上升,人人背后皆赞仁义忠贞。
天牢里的孙皇后听说了此事,将白绫悬上了顶梁。
这消息传到崔先生耳朵里时,他手上的茶盏差点掉地。
“这个安南伯手段真是狠绝。”
兵不血刃,绝了三家仕途,尤其是谢家最是可惜。
南边的谢家得了忠义名声隐居去了,北边的谢家该要如何向宣宁帝解释?
可不要名声要权势的话,没有名声的人哪里来的官位权势?
宣宁帝也不可能重用一个为了权势地位连主子都出卖的人,这一计阳谋根本无解。
“名声累死人啊!”
他嘴里吸着冷气,得亏自己没去招惹他,不然把个皇子送到他面前让他看顾,只怕也只有带人逃走一条路,崔家不能出现卖主求荣的先生。
郑九咬牙,“可他就不要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