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前,苏星昊在苏县为虎作伥一事,就曾被曝光过。
御史台上下联名弹劾苏家滥权,要求皇帝严惩。
赵彻不得已,只能召苏星昊回京问话,而这货儿不知收敛,抵京之后没有即刻入宫面圣,反倒是先入御史台大闹了一番,将台府几大官员都给打了。
仗着自己是皇帝救命恩人的身份,横行霸道,连三品寺衙,负责监察百官的台府都敢擅闯,可谓嚣张至极。
后事情捅到皇帝面前,台府言官联合死谏皇帝,严惩苏星昊,夺其爵位特权。
本已将近成事,却被叶平之从中阻挠,最后不了了之。
苏星昊不仅没遭到实质处罚,连下旨训诫都免了,当时可是气坏了整个御史台衙门。
苏星昊是叶平之的岳丈,他出手相助,无可厚非。
但叶平之此举,令御史台“伸冤无门”,无法惩治苏家,岂非是与台府站在了对立面?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台府言官在朝堂上,可是揪着叶平之批斗了许久。
按理说,双方应该水火不容才对。
如今叶平之大难临头,台府却为何要站出来为他求情?
不是该火上浇油,彻底做死叶平之才对吗?
李宣深感疑惑,正色道:“这么说来,范师哥是怀疑台府有问题?”
范锟冷笑,“不是怀疑,是确定!否则,他们有何理由帮叶家说情?但此事你知道其中猫腻即可,且先不要想着替公主找出凶手。”
“为何?”
“三司皆是天子犬齿,能让台府众人做出违背本心之事者,除了陛下...还能有谁?”
“范师哥是说,台府出言暂保叶平之,是受了陛下的意思,乃至于...公主在平远城外遇刺,也都是陛下自己欲盖弥彰,自导自演?制造公主遇刺,并在其中安插了两个内务府暗桩,就是为了找借口对叶家下手。就算魏王李宣不把叶府抄了,陛下也会以涉嫌谋逆之名责难叶家?”
听此。
范锟一惊,赶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姑爷,有些话不必明着说那么清楚,心知肚明就好。总而言之,听你范师哥的,暂时不要插手此事。你要想在公主面前立功的话,有的是机会。就比如说,在接下来的五朝盛会上,不必纠结于此事。”
说完,似乎害怕李宣会继续深入问询一般,赶忙借故开溜。
李宣拱手相送,心中却蓦然一冷。
若这起事件真是赵彻自导自演出来的,既为了找到能动叶家的借口,也为了除去某些人,那是不是可以确定...当年他就是下令屠杀虎威军的主谋?
不得而知。
半个时辰后。
柳风阳和郑南先后离开西湖小镇,柳家门生也相继退去。
李宣和六麻子坐上沈三钱的马车一道回城,被安置在一座挂着“李府”匾额的豪宅中。
这处大宅本挂在沈三钱名下,但现在已经是彦祖哥的了。
彦祖哥是外乡人,在京中并无关系,且明面上父母早逝,仅剩下他一人。
要与柳大小姐成婚,不得先有自己的一个住处?
而柳栖凤是家里的独女,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招的是赘婿。
彦祖哥孑然一身,倒也非常适合入赘。
于是,柳家便授意沈三钱,让出了这座豪宅。
说是豪宅,那自然不是盖的。
主仆二人入府后,稍微逛了一圈,竟发现...比之魏王府居然差不了多少。
着实令二人再次感叹柳氏的底蕴之深。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等待大婚,操办婚礼事宜。
不过这些琐事并不用彦祖哥这个新郎官操心,柳家人自会安排妥当。
他难得清闲,便也暂不做他想,安心留下做好柳氏的姑爷再说。
三天后,是夜。
李宣借口早早休息,却暗中与六麻子偷溜出府外。
来到长风客栈中,马为先和王二棒已经在等候。
四人见面,李宣就直言问道:“怎样?玥儿那边,可有从赵太子口中得知有关当年皇陵的事情?”
在去见柳栖凤之前,他就交代王二棒彻查当年皇陵之事,包括风无影为何会贸然出现在那里。
到目前为止,有两个大方向可以找出当年屠杀虎威军的真正主谋。
其一,就是通过当时的目击者,多隆与蔡坤。
多隆已经在地牢被杀身亡,换言之,能直接给他答案之人,就只剩下蔡坤。
而要让蔡坤毫无顾忌地说出答案,除了要确认他是否变节之外,还要先除去他的后顾之忧,也就是找到失踪的风无影。
但要找到风无影,必先了解当年皇陵中发生了何事。
其二,便是查到平远城外刺杀赵紫薇的主谋,此人或许同是当年主导虎威军被剿杀的罪魁祸首。
虽说这两个方向都已有了潜在的嫌疑人,李宣却不敢贸然认定什么。
唯有找到真凭实据,方能盖棺定论。
否则,一旦报错仇,后果将不堪设想。
至于范锟认定赵紫薇遇刺的背后,是皇帝在自导自演。
李宣深思熟虑之后,并没有十足地赞同这个说法。
只因一点,纵然自古皇家多无情,但赵彻看起来俨然不像是冷漠到能以自己的孩子为棋子的人。
而当时在遇刺的现场,赵紫薇身中毒箭,可见杀手是真的想取她性命。
可如果是皇帝主导,他怎会忍心对自己的心爱女儿下杀手?
由此可见,御史台的微妙立场,虽然让赵彻染上了嫌疑,但并不牢靠,仍有疑点可斟酌。
最好的方式就是两头并进,相互佐证。
一边揪出当年带走风无影的人,一边暗查行刺赵紫薇的真凶,若两方线索都指向同一人,那此人就必是主谋无疑。
王二棒听此,却摇了摇头,道:“当年事发之时,赵太子还是个毛头小孩,少不更事,他自己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印象。而时隔多年,又牵涉皇室隐秘,就算是储君,要翻查起来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查到的。”
“不过虽没有风无影的消息,却传来了另一件大事。”
李宣眉目一动,道:“哦?什么大事?”
“根据五姑娘的密信,近几日皇帝频频召见太子,并多次询问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若西楚要异地用兵,朝中武将谁能挂帅,又该启用哪里的兵员出战!赵太子此次回宫后,变了许多,已经在逐渐接触朝堂政事,因此皇帝便有意考验他。连日来,问得最多的就是这个问题。”
“异地用兵?西楚要异地用兵?打谁?”
“尚不清楚!赵太子初涉朝堂,连百官都还没认清,又岂能回答得了他老子的问题?他答不上来,赵彻也就没继续向他透露什么。但五姑娘信中说,赵彻这几日早朝散后,都私下接见了好几名带兵武将。他要打谁不得而知,但用兵在即...却是可以肯定的。”
王二棒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