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里放着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是白元清专门留下的,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现在这些已经全部交到她手中,任由她处置。
方筱染并不在意箱子,而是目标明确的走向两边的书架仔细翻阅起来。
奇怪的是她翻了好半天都未曾翻到关于陶安的书信以及留言,反倒在一本白元清喜爱的《百药集》中找到一份白元清留下的笔记。
上面寥寥数笔记录了一些往事,其中有一件事让方筱染颇为在意。
内容为:
二月三日,春雷乍现,冷风依旧,在西巷口偶遇一昏倒在路边的小姑娘,她浑身是伤,衣衫单薄,模样很是可怜,尤其是那双眼睛让我想起了染儿。
她气息奄奄,已是弥留之际。
戚戚之死令我心痛不已,染儿的失踪更是令我牵肠挂肚,恍惚间我把她认成了染儿,于是我将她带回府中,请来大夫为其医治。
大夫言,此女乃是花巷女奴所生,天生卑贱死不足惜,我心有不忍,阿颜也生了恻隐之心,便亲自为她医治,不足三日,她便病愈,但她依旧虚弱,无法下床,也不进食,甚至连水都不喝。
我以为她依旧不适,询问阿颜,被阿颜告知她已经痊愈,之所以至今不肯进食怕是因为有心病。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怕自己病愈会被送走,重新回到花巷任人欺辱。
我告诉她往后都不会再被人欺负,她可以留在这儿。
那时她眼中惊愕不已,随即便抱住我放声痛哭,我想若染儿受了委屈应该会和她一样趴在我怀里向我诉苦。
……
小姑娘名唤三春,似乎是因为父亲和母亲的名字中有这两个字特地取的名。
可惜她父母皆已离世,只剩她一人孤苦无依。
她在府中待了半月有余,看到她我总能想起染儿,不由自主的对她越发关心。
一日,探子来报,说在禹州一带查到染儿的踪迹,我立马带人亲自赶往禹州,可惜一无所获,当我再次回到府中时,却被告知她已经不知所踪。
……
三个月后,晏城传来消息,说染儿已被寻回。
我本想去晏城探望,奈何手中事务繁多无暇分身。
……
经过多方调查,我怀疑方家寻回之人并非染儿,曾试图与方家交涉,却被一再推辞。
为确认此事真假,我多次向染儿写信,回信内容疑点重重。
后白家内乱不休,宁化台的生意也遇到麻烦,使得我无暇顾及。
……
看到这里方筱染神色复杂,原来外祖父早就怀疑方筱柒并不是她,甚至试图质问方家,但方家有意隐瞒,白家有事务繁多,使得此事被搁浅。
不过方筱染好奇的是为何外祖父要将收留三春一事与怀疑方筱柒并非自己一事放在一块儿,这二者之间有何联系?
难道他怀疑方筱柒就是三春?只是因为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所以无法确定?
此事还得再问问外祖父。
方筱染如是一想,将这份笔记小心收起。
接着她继续寻找关于陶安的情报,然而陶安的情报少之又少,她把两边的书架全部仔细翻阅一遍才勉强找到陶安的一封书信,内容非常简单,就是最寻常不过的问候,不过其中提到一个地点,似乎是他的旧居,但不确定是不是竹渊居。
而且这封信竟然是写给颜灵的,一向行踪不定的他竟愿意将居所告知,可见他们二人关系匪浅。
这地方不难找,就在岭南一带,方筱染打算先去旧居看看,或许能在那儿找到他。
其他的东西方筱染并未碰,虽说白元清已经将这些东西交给了她,不过目前她也用不上,等日后她有需要再说。
临走前有一个放在桌上的锦盒她实在好奇,打开看了眼,发现里面装着的全部都是白元清和颜灵往来的书信,他们二人明明经常在一起,但只要分开必会给对方写信。
看得出即便他们夫妻多年,可感情依旧深厚,也难怪颜灵离世以后白元清心如死灰,若非家主之位尚未交付,他怕是撑不到现在。
方筱染并未看信件内容,而是将其小心翼翼收好并带走,打算交给白元清。
等方筱染从书房出来,发现竟然已经到了清晨,明明感觉没有过多久,结果却已经过了一夜。
“姑娘您怎么在这儿,大夫人找了您许久,让您赶紧过去。”这时,平儿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叫住了她。
见平儿那副匆忙着急的样子,方筱染心道不妙,担忧的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老太爷他,他……”平儿的声音喑哑,断断续续的怎么也说不下去,不用再问便已经知晓是何事,方筱染立即转身奔向云台居。
对她而言这不过是一段很短的路,用轻功片刻便能到达,可她却感觉走了许久,好不容易来到云台居,进门就被关绮霞拦住。
关绮霞双眼已经红肿,眼泪依旧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先是一脸沉重的拍了拍方筱染的手,缓了许久才开口:“父亲他,已经走了,你去看他最后一眼吧。”
竟然这么快吗?方筱染身形晃动,险些没有站稳,明明她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还是难以接受。
外祖父跟她说话的样子历历在目,他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可现在却已经天人相隔。
关绮霞紧紧攥住她的手臂,低声道:“你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父亲走的很平和,并没有痛楚,听周嬷嬷说他一直抱着母亲的遗物不肯撒手,如今也算如愿以偿了……”
“我去看看。”方筱染强忍着悲痛走进白元清的寝室,里面点了熏香,味道不算重,但却让她有些恍惚,走路的时候都感觉浑身轻飘飘的。
穿过屏风,透过帐幔,隐隐能看到躺在床上的人,他双目微闭,神色舒缓,就跟睡着了一样。
方筱染痛苦的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不住的滑落下来。
声音悲痛欲绝,听起来有些喑哑,她哽咽道:
“外祖父,您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