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狂风不止,黑云压城,令人不安。
府门挂着的白色灯笼被风吹的不停摇曳,幽长的送丧队伍自大门缓缓出来,走向城南。
走在最前方双手托着灵位正是白元清最小的儿子,白文尘。
直到白元清离世,方筱染才意外得知在府中遇到的那个傻小子竟是自己的小舅舅,他和白文峰一母所出,可惜时运不济,一病一傻,难当大任。
如今白元清仅剩这两个儿子在身侧,白文昊和白文睦已不知所踪,虽然白家长辈的意思是将他们二人叫回来,一同为白元清守孝,但此二人已经被逐出白家,没有家主首肯是不得归回的。
关于这点关绮霞并未点头,于是只好作罢。
因而送白元清出殡的就只剩白文峰和白文尘,好在白文尘虽痴傻但并非不受控制,也算补齐空缺。
那日,方筱染目送队伍远去,便留在府中处理琐事。
关绮霞则拖着病体四处奔波,都知道白家家主异位,但老爷子之前毕竟还在,可以震慑那些蠢蠢欲动之人,如今老爷子悄然离逝,不少人都想趁着关绮霞根基不稳向其发难。
不过他们忽略了一个人,有方筱染在,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意。
为了将那些心怀不轨、蠢蠢欲动之人彻底地镇压下去,方筱染便和关绮霞一同管理家业,她负责以雷霆手段出击,毫不留情地斩断一切隐患,用严厉的手段予以惩罚,令其望而生畏,再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短短半月,白家趋于稳定,关绮霞稳坐家主之位,方筱染也在白家占据同等重要的位置。
目前关绮霞虽值得信任,但方筱染也不想完全将白家拱手相让,她手头握有关绮霞命脉,不过这远远不够,她从未担心关绮霞背叛自己,只是关绮霞尚有一子,手握白家大爷,关绮霞自然会为自己儿子筹谋。
当然若关绮霞不越雷池,方筱染也从未打算真正的掌控白家,她甚至不介意将关绮霞的儿子白眉心扶持上位。
掌家钥匙依旧在方筱染手中,她有权干扰下一任家主之位的选择,只要关绮霞不傻,和她互惠共赢才是聪明的做法。
起初还有不少白家旁支对方筱染提出质疑,但关绮霞都站在她这边,让白家的人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力施展,就连白文峰也信任方筱染,认为白家危机得以解除有她一份功劳。
此言不虚,无人能有异议,何况方筱染雷霆手段,谁也不想去触她的霉头,而且怎么她也是方家的人,早晚要回到晏城去,就算她聪颖过人,手也不可能伸这么远。
再说,姑娘家早晚是要嫁人的,到时候她被困在内宅,哪里还有闲情逸致管白家的事。
无非是多等几年,他们自然等得起。
然而他们未曾料到的是,方筱染早已暗中与何春铭取得联系,白家药材生意已然被方筱染不动声色地渗透。
连轴转一个多月,方筱染难得有时间休息一会儿,而这时吴贵成却带回来一个消息。
“花巷确实有一个名叫三春的花奴,多年前逃走,至今未曾寻到,听闻她乃是柳莹的婢女与一夜香郎所生,因出生在花巷便被称作花奴,专门用来伺候里面的姑娘,以及……”说到这吴贵成顿了顿,轻咳一声,未再有下言。
见他这般,方筱染已经了然,她又问:“柳莹可是柳小娘?”
“应当是,说她被白家公子看中,为其赎身摆脱贱籍。”
柳小娘并未随白文昊一同离开,那时她正病重,白家有诸事繁忙,她便被遗忘,后来关绮霞念她实在可怜,膝下又无子嗣,就没有将她驱赶。
于是方筱染专程来到柳小娘的院子,打算问一问三春的事。
刚踏进院门,柳小娘的侍女就被吓了一跳,就跟 见了鬼似的连忙去跟柳小娘通报,可到片刻,柳小娘便亲自出来相迎,态度诚恳眼神惶恐,生怕方筱染再对她不利。
“你不必担心,我来此不是为了要你的命,而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方筱染漫不经心的走进房间,悠然的坐下,柳小娘紧张的跟随上来,小声道:“您,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方筱染问:“你还记得三春吗?”
“三春?”柳小娘微微皱眉,思索许久后才隐隐想起些什么,她愣了一下,点点头说:“记得,不过一个贱丫头,您找她做什么?那丫头早前便逃离了花巷,估计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她逃离花巷时有多大年纪?”
“忘了,莫约十来岁的样子。”
十来岁?算起来确实和自己差不多,也和方筱柒被寻回的年龄重合,这个三春究竟是不是方筱柒?
“她身上可有什么胎记或是别的东西能证明她的身份?”
听闻这话柳小娘满是不解的看向方筱染,“您真的要寻她?这都十几年了,便是有也难以寻到……”说到这柳小娘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说:“我记得了,她因在花巷中出生,自小便是花奴,在花巷的花奴是要被烙下奴纹的,这种印记并非烙在皮肉上,而是肩胛骨的骨头上,就算肉身腐烂,印记也依旧存在。”
方筱染不禁皱眉,“在骨头上烙下印记,那种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是啊,所以能存活下来的花奴非常稀少,原本花巷也没想养着他们,但如果命硬倒也勉为其难给他们一口饭吃。”
“她的父母呢?还在世吗?”
“不清楚,都是些无关要紧的人,我那时在花巷可没工夫去注意他们,不过说来,她那双眼睛与您的颇为相似,正因如此,也给她招来诸多麻烦。”
“为何?”这点倒是让方筱染感到意外,但也正是因为眼睛相似方筱柒才会被方家寻回,用来代替她。
“因您这双眼睛与您母亲毫无二致,您母亲昔年名动蓉城,试问有几个男子能不为之心动?可堂堂白家千金,又有何人胆敢觊觎?而这些粗陋的替代品,自然会被肆意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