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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出来没多大会儿功夫,楼梯口就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显然来人是有意放慢了步子,明绣转过头去时,正好看到春华端了一个盆子走上来,看到坐在阳台边的明绣时,她显然惊了一下,这才连忙快步迈上了楼梯,端了盆子走到明绣身边才问道:“夫人,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虽说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不过春华贴身侍候明绣这么多年,却是对她的一些小性子了若指掌,知道她是如小孩儿般有些贪睡的人,在京中时一到时辰起c黄时,都是痛苦万分的模样,如今竟然自个儿就醒来了,春华一边说着,一边连忙将装了水的盆子转身放到二楼处的石桌子上,才赶紧走了过来,摸了下明绣的手:“这大清早的风有些凉,您手都有些冷了,奴婢给您拿件薄披风搭着。”说完,转身进了一旁的屋子里头,没多大会功夫,取了一条鹅黄色的锦绸披风来,轻轻替明绣搭在肩上了,这才温柔的笑着问道:“夫人,这会儿要洗漱吗?”她是怕明绣等会儿还要再睡个回笼觉,这一梳洗又繁琐,折腾大半天,就算是睡意朦胧的人,也都精神了。

“不了。”明绣摇了摇头,扯了扯披风上的绸缎带子,看春华的模样分明是早就已经起来了,能端了洗脸水过来碰着自己,绝对不是凑巧的,说不准她之前就已经准备过热水,只是看自己夫妻二人还在睡觉,所以才没打扰,这一盆,指不定早就是已经换过的热水了。明绣心里一软,春华昨晚睡得比自己还晚,起得又比自己还早,侍候得细心体贴,她背脊轻轻靠在阳台上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直直的垂到地上,春华见到了连忙给她全轻轻的撩到了她胸口前头,明绣看她动作温柔,嘴角含着笑意,整个人长得虽然清秀,可是配上这抹淡笑,却是很娴雅端庄的模样,让人一看就生出好感来,想到这些年她对自己的忠心与精心体贴,明绣笑容更温柔了些,看着她道:“如今不比在京里府中时规矩大,看我和临渊哥哥没起c黄,你直接多睡一会儿就是了,这么早起来忙做什么?反正你就睡在楼下头,我们要是起来了,唤你不就好了,难得睡会儿懒觉,在这儿时,不用像府中那么拘着讲规矩的。”

春华看着明绣笑,一边替明绣整理了下衣裳,这才温柔的道:“这本来就是奴婢的本份,应该做的,夫人您体贴奴婢,那是您心地好,可是奴婢却不能没有分寸,再说这觉越睡得多,都是觉得不够的,不如早些起来,还慡利一点儿。”她一边说着,一边看明绣没有要再睡的样子,有些犹豫道:“夫人现在要梳洗吗?”

明绣点了点头,看她连忙转身过去将盆子端了过来,也不用她侍候着洗脸,自个儿进屋里头拿了面霜出来:“临渊哥哥还在睡觉,咱们就在外头收拾好了,以免打扰到他”

听她这么一说,春华答应了一声,帮忙将她头发撩了起来,以避免让水沾湿了她的长发,等她洗过脸之后,又连忙端了水盆子跑下楼,没一会儿功夫,又重新提了桶热水,手里还拿着一个铜盆过来,打了些温热水让明绣再洗了两次脸,又漱过了口,等春华重新替明绣挽好了发髻,楼下才又传来轻轻的走动声,一个揉着眼睛的小丫头打了哈欠上来时,正好看到主仆二人有说有笑,早已经收拾洗漱好的情景,当下张着嘴巴就僵住,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了行礼道:“奴婢给夫人请安,春华姐姐也这么早?”

一边说着,一边脸上露出惶惶之色,显然是有些怕明绣责怪她睡得久起得迟了只是这山林之中空气好,而且这儿的房子又舒适,就是比起太子府中下人们住的地方,这儿已经好了许多,每人还有个单独的房间,晚上时睡着舒适又没有做梦,因此这小丫头才一路好眠到现在才起来,一看到明绣时,心里就开始紧张。明绣看她的样子,心里想法都浮现在了脸上,忍不住有些好笑:“今儿起早了,你们昨晚睡得好吗?”

听到明绣这么问,显然没有追究自己的意思,小丫头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连忙拼命的点头:“奴婢昨晚睡得十分香甜,连梦也没有做一个,太,夫人娘家真是舒适,到处都是花儿的香味儿,奴婢还觉得奇怪,连这鸟儿的声音怎么听着都那么好听?完全不像府中时,吵得令人头疼的样子”说完这话,她好似才反应过来,太子府也算是明绣的家,因此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去,小声说道:“奴婢说错了。”

明绣摇了摇头,这些侍候她的丫头都住在她自已原本没出阁时的小楼一楼里,当初建房时因为已经用不着再有客厅厨房等,因此她的这栋回字型的小楼,楼下并没有再设客厅,除了没有隔的楼下大厅种了些花糙以及放了石桌石椅以作歇凉之外,其余两旁都弄成了房间,明绣回来时带的丫头不多,除了春华之外,也就两个小丫头,因此每人住一间,还是绰绰有余。

听了小丫头说这话,好似明绣也感染到她的活力般,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几人说了会儿话,听春华说起厨房一大早的已经熬了醒酒汤,这才想起了昨日的情景来,想到儿子当时活泼异常的反映,现在忍不住有些想笑,还有郑老道昨儿顶着酒罐的样子,明绣忍住笑,开口问道:“公公婆婆他们起来了没?我哥哥和郑爷爷他们呢?”明绣问这话时,心里猜到隆盛帝等应该还没醒得过来,毕竟周临渊年轻身体好,再加上又修习内功,体质不知道比隆盛帝夫妇好了多少,可是到现在还没醒得过来,昨晚上喝了差不多酒量的隆盛帝等人,更应该没醒过来才是,问这话只是表示一下她的关心而已。

果然,春华听到她这么说,脸上也露出一丝忍耐不住的笑意来,连忙摇了摇头:“奴婢听说昨晚上闵姑姑等人送老爷他们回去时,可费了不少的力气,尤其是郑老爷子,方卓他们可差没哄到半夜,今儿奴婢去取热水时,看到他们眼睛一圈都黑了。”

春华难得说这些闲话,就是因为平常难得说这些闲话的人,说起这话来,尤其是事关到郑老道,就算她没笑,明绣也忍不住笑得不行,一想到春华说他们眼睛黑了一圈,更是忍耐不住,她能想像得到昨晚上下人们哄郑老道的情景,笑了半天,一想到昨儿自己也吃过那苦头,突然笑不出来了,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两人也不知道这位主子为什么就看起来有些心情不好了,不过谁也不敢再开口说话,再坐了一会儿,春华借着坐在这儿风大,又看着天时还早,因此犹豫的问道:“夫人,您要不要回屋里头休息一会儿?”

明绣摇了摇头,干脆站起了身来,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裳:“我进屋里换件衣裳,估计陈大娘已经准备好了早饭了。”

春华本来还想再劝,可是转念一想昨晚时回来得迟了,大家伙儿又闹着喝酒高兴了,明绣根本没吃过多少东西,晚上临睡前又没吃什么,到这会估计是早饿了,因此也不再相劝,点了点头:“奴婢就在外头候着。”周临渊在屋子里头时,极不喜欢丫头婆子们往跟前儿凑,之前替明绣梳洗时东西都是这位主子自个儿进去拿的,因此这时听明绣说换衣裳,也就站在了门口等着。

不多会儿功夫,明绣已经换了件月牙色绣着小朵牡丹花的衣裙走了出来,一条镶着金丝的腰带将原本素淡的衣裳衬托出几分颜色来,打扮得并不出挑,可是却更显得清新,春华知道毕竟皇后在这儿,自己这位主子是有意要给她婆婆面子,并不想抢了皇后风头,虽说中宫之主已经不是二八年华,不过风韵尤在,依旧是美艳动人。明绣这么做,估计皇后嘴里不说,心里也会对这个儿媳妇更喜欢一些,难怪太子夫妇成婚已久,可是太子妃跟皇后之间原本婆媳天敌的关系一点儿也没出现过,反倒是好得蜜里调油如姐妹一般,从没红过脸,这也是与明绣做人十分注重这些小地方有一定关系。

收拾妥当了,明绣看了一眼还在沉沉睡着的周临渊,忍不住抿了抿嘴儿,又转身去隔壁屋子里瞧周瑞宁,他也还没醒来,旁边两个奶妈瞧起来一副早就已经等了许久的架势,看到明绣过来时,两人又望了一眼还在沉睡的周瑞宁,都有些又怕又委屈,深恐明绣将这事儿怪罪到了她们身上,说她们照顾不周,因此二人一看到明绣推开门进来时,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奴婢给夫人请安,小公子他……”

“起来吧,我知道,不怪你们”明绣淡淡点了点头,知道周瑞宁只是昨儿沾了些酒,有些醉了,今日睡得晚了些,也不足为奇。只是他平素都是极早就起c黄了,如今还没醒过来,也难怪这两人吓得面无人色了。

明绣并不是一个心情不好时会迁怒于人的人,因此这时虽然心里有些担忧,只是仍旧先命了两人起身,这才走了几步,坐到了c黄边,握住了儿子的小手,看他睡得脸蛋泛起两片红云,俊俏的小脸上带了儿童特有的天真稚嫩之色,两排又长又翘的睫毛卷卷的垂下来,如扇子般,将眼睛下头打出两片扇形的阴影来,纯真的白嫩脸蛋上没有丝毫瑕疵,看得明绣心里软绵绵的,伸手摸了摸他小脸,没有发烧,呼吸也正常之后,松了口气,知道周瑞宁睡这么久没醒,肯定是葡萄的原因,原本皱起的眉头就微微松了两分:“估计是贪睡了,你们也别吵醒了元儿,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平时就算想,也没有这个睡懒觉的机会,如今连周临渊等大人都还迟迟睡着没醒,一个小孩子平日滴酒不沾的,就算只是尝了些酒味儿,肯定也是有受影响了。明绣心里怜惜周瑞宁,不免有些怪周临渊胡来,可是想到儿子难得能睡个懒觉,反倒是连隆盛帝都找不出什么责备的借口来,这心里的责怪就又淡了些。

跟奶娘打了声招呼,让她们好好照顾着周瑞宁之后,明绣这才带了春华两人下楼来,楼下另一个小丫头已经起来了,自觉的拿了扫帚正在清扫着园子,看到明绣时行了个礼。主仆三人来到平日用餐的小楼时,外头站了个身影正在踮着脚四处看,看到明绣一行人过来时,连忙欢喜的迎了上来,却不是陈大娘,而是她的二儿媳妇。

“姑娘起来了!”原本陈家人对明绣之间是极亲切,都是互唤名字的,可是自从出了杨氏那么一个没脸没皮的女人之后,陈大娘原本对于这些在不意的事情,在儿子以及李木匠的提醒下,倒是变得注意了起来,不准自己的儿媳妇等人再敢跟明绣去套近乎,而是都恭敬的唤了她叶姑娘,只是明绣嫁人之后,这称呼显然又有些不合适了,陈李两家人如今都住在明绣的家里头,如今陈家兄弟的媳妇儿们都还帮着明绣做些工事,说起来虽然没有真正规定,不过几个妇人唤一声姑娘,好似最合适的了。如此一来,陈大娘心里也有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这么默许了下来。

陈二媳妇儿看到明绣时,忍不住搓了搓手,脸上露出有些拘束局促的笑容来,好似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又是有些激动羞涩的模样:“早饭是早已经准备好了,娘昨儿,昨儿喝得多了些,如今还没醒,材料都是她备下的,今儿早饭就是我们几个做的,就怕手艺不好,姑娘还请别嫌弃,明儿娘一准儿会补上”

明绣点了点头,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她因杨氏的原因,跟陈家的这几个媳妇儿并不太熟,不过说到底,她其实心里根本就没将陈家人当作外人一般,因此听陈二媳妇儿这么说了,不由笑着说道:“二嫂可真是客气了,当初谁不知道二嫂的手是最巧的,今早可算是咱们有口福了。”

好听的话人人都喜欢,陈二媳妇儿原本还紧张不已,现在听到明绣这么说,不由感激的冲她笑了笑,心里对她好感更堪,这姑娘原本瞧着就是极好的,如今嫁了京城的大户人家,不止没有变得趾高气昂瞧不起他们这些人,反倒是对她态度比起以前更要好了些,陈二媳妇又是觉得惊喜又是觉得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好在理智还没全失,在明绣邀她一道进屋子里去用早饭时,想到婆婆等人之前耳提面命的话,仍旧是拒绝了下来。

屋子里打磨得光滑平整的长条大理石桌上头,果然已经摆了一个热气腾腾的蒸笼,一股熟悉的rou包子香味儿随着那竹盖子悠悠的飘了起来,看样子是蒸了好几层,明绣原本就有些饿了,一闻着这香味儿,更是觉得口水直流,连忙让春华拿了碗筷过来,等身边的小丫头揭开了盖子之后,看到笼子里整齐摆放的一个个胖乎乎的小笼包时,更是忍耐不住,自个儿伸了筷子挟了一个。

包子约摸有婴儿拳头大小,比起陈大娘包的包子,个头儿要小了些,袖珍的身形看起来更是纤巧可爱了些,里头馅儿却是十足,皮儿薄薄的,透了里面的油,看起来就如同透明的一般,咬上一口,嘴里满满都是香气。不但是包子皮擀得好,有劲道可口嚼着好吃不说,而且还透着回甘,明绣之前夸奖陈二媳妇儿的话也并不全是恭维,这陈二媳妇儿不说别的,光是这擀面皮儿的本事,就已经是十足厉害,包的包子也是恰到好处。

明绣三两口将这个小包子吞进了肚子里头,越发觉得嘴馋,看春华要在旁边照顾自已,连忙笑着摇了摇头,指着不远处竹蓝里放着的一叠洗得干干净净码得整齐的碗筷叠子笑了说道:“你们别光顾着我,春华都忙了一早上,赶紧也拿了盘子,自个儿坐着吃些,垫垫肚子,反正只是吃早膳,我这儿不用你们候着。”说完,挥了挥手。

春华等人看她动作,就知道她不是只说着玩玩,更何况跟在明绣身边多年,对她性子也是了解,知道她这么说已经是直接下了决定,不是还让她们多说,因此齐齐福了一礼答应了下来,只是拿了盘子挟包子时,春华感到肚里确实饿得厉害,看到一旁更正自个儿吃着包子,没像其它贵妇人一样用餐要下人侍候时,心里忍不住一暖,眼睛就亮了起来。

陈汉文媳妇儿手艺确实是不好,并且不输给陈大娘,甚至包的包子比起陈大娘所包的包子外观来说,少了些粗糙,多了些精致,一个个光是瞧着外表就喜人,更别提吃进嘴里之后味道更是美了,喝过了一碗粥,又吃了好些个包子,明绣这才放下了筷子。此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约摸已经到了巳时中,只是外头依旧是没什么动静,春华二人都已经吃饱喝足过来收拾碗筷了,外头还没听见有人要进来的声音,到最后时,明绣让春华去隆盛帝夫妻俩的院子瞧了瞧,自个儿则是亲自去看了看叶明俊和郑老道二人,这二人还睡得十分香甜,估计一时半会儿是醒不了了,春华回来回话时,果然情况也是如此。

问过了闵姑姑等人早就已经醒了,可是守着没敢离开,就怕帝后醒了找不到人服侍之后,明绣绣连忙让春华二人去帮着守一会儿,换了闵姑姑等过来先用了早饭,等他们都吃饱了之后,这才又忙不迭的折回了院子里。

公公婆婆都在昏睡,连丈夫儿子都跟着没醒过来,诺大的园子里安安静静的,明绣好似回到了以前还没嫁时,自己单身一人住在家里的时光,难得有这样忙里偷闲的时候,以前每一天明绣都从没觉得有无聊的时候,如今好似京里的生活已经习惯了,现在突然安静清闲了下来,竟然都有些不习惯了。

等回了小楼,坐在楼下拿了些以前研究护肤品时的东西出来琢磨钻研时,才总算渐渐的静下了心来,沉浸在这些事情里头。一旦精神专注了起来,这时间也是过得非快,等到春华过来唤她时,已经是午时了,明绣问了话,知道周临渊和郑老道等人都醒了过来时,这才连忙净了手,回到吃饭的小楼时,果然看到郑老道和周临渊二人坐在饭桌子边,一人端了碗稀饭,周临渊动作虽然优雅,可是仍旧是狼吞虎咽,看到明绣进来时,郑老道忙着嚼包子,完全没有功夫空出嘴巴来跟明绣说话,只是拿了筷子一头,戳了戳一旁也跟着猛喝稀饭的弟子。

“绣儿。”周临渊看得出来,也是饿了,吞了嘴巴里头的包子之后,这才开口朝明绣招了招手:“你起来多久了?”

看他头发只是简单的挽了个发髻,明绣下意识的坐了过去,一边伸手替他整理了下衣襟,一边看郑老道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的吃饭速度,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原本满满的蒸笼里头,一下子就少了两三个包子,一口一个,也不知道他这么塞进嘴里,怎么还有本事没被噎住。蒸笼上头冒着热气儿,显然是有人将包子重新加热过,明绣将一旁炒得泡菜朝这二人推了过来,看两人都没有意思要将筷子往这边伸时,拿了勺子就一人舀了些进他们碗里头,看郑老道和周临渊两人都不约而同的苦起了脸,装作视而不见的道:“早就起了,昨儿我又没喝酒,又不像你们,喝得这么多,难怪睡到太阳都爬到正中央了,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