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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不紧不慢的轻抚着她的手背,“本宫问你,若是矿上内部出了岔子,根源在瑥羽身上,你要如何做?”

“若他是被小人掣肘,钻了空子,你会不会护着他?”

楚乐仪急忙回道,“儿臣当然要正本清源。”

皇后耐心的说,“你是正本清源,有心之人只会觉得你私心偏宠瑥羽,偏宠你的面首。”

“此种事一多,流言一多,有能之士还留的下吗?”

“将瑥羽从药圃铁矿中摘出来,有助你在未来行事时更得人心,更具说服力,不需要顾及偏私。”

“将他当弃子一样对待,楚乐铭才有可能轻视他对你的价值,才有可能放过他。将视线转投别人。”

“永朝,听母后的,不仅是现在这局势,就算是以后,你都需要有形形色色的,虚假的,不怕被攻击的‘软肋’。”

“你是你皇兄的软肋,是明面上的事,是血脉决定的,无可动摇了。”

“他位置越稳,你越有可能被攻击,他位置不稳,你又有可能受欺负。”

“你避无可避。”

“你要隐藏好你真正上心的人和事,无论大事小事。”

“跟你皇兄学学,就比方一件小事,你皇兄从小嗜甜,他在本宫面前都不会放松自己多吃甜食。别的方面也是滴水不漏。”

……

出了宫门,了解了母后的想法,多了些思路,她继续分析当下情形。

她是明面上的软肋……

因为她是个女子,所以无论家里的男丁混的好不好,她都要依靠着这个男丁。

老老实实当炮灰,或者,老老实实跟着这个男丁沾光。

他好了,她可能挨暗箭,他不好,她可能受欺负。

她若一直依附,无法真正拥有自己的强权,当炮灰的几率就大一些。

当然这话对母后说了也没用,还有些不敬,是不能说的。

总有些时候,要禹禹独行。

楚乐仪想起母后夸皇兄的话,皇兄跟她一样嗜甜,她一早就发现了。

去秋猎的马车上,他跟她一样吃了甜甜的点心,又叠加喝了甜甜的果露。

这个吃法瑥羽总会怕她齁着,但皇兄就不觉得齁。

来她府上也不会放过她的酸甜桃子,并不像宫里的吃几口就停,他吃了个干干净净。

至于滴水不漏?他管着漕运还给她造海船,那可是三千石的中型海船,不是纸船。

她的皇兄在“噬甜”上并不避讳她,愿意为她造海船也显得……不那么滴水不漏。虽然还没见到实物。

她对家中给他们两个不平等的分配抱屈,她无语的是这个吃女子,让女子失权的时代。

但她对皇兄这个人,并不讨厌,更多的是警惕于这个储君的复杂性。

她在马车上延展了许多细枝末节,还明白了一件事,怪不得皇兄说海船本就是补偿她的。

原来如此,皇兄贺她开工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她将要无辜面对诸多麻烦。

像母后说的,避无可避。

啧,祝贺一个人有了自己的事业,与给一个炮灰事先一些补偿,可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难道皇兄每次肃清政敌,她都要受波及?

如果她有真正能自保的东西,权力。

就不会有人轻易针对她了,也不会有人妄图用婚姻拿捏她,吓唬她。

可她根本不能跟皇兄站在同一起跑线,皇兄可以大展宏图,而她要三从四德。

这是造成她如今受制于人的本质原因。

楚乐仪回了公主府,碰到皇兄在等她。

她来不及让人卸下大氅就关了门,快步走向他,“见过皇兄,是不是查到了?粮草就是被宰相的人阻断在中途停滞不前,对吗?皇兄打算如何做?”

这是目前最好的破局之策,可以杀楚乐铭的锐气。

皇兄没有消息绝不会轻易前来。

可以见到曙光了!

她越想越高兴,喜悦溢于言表。

“皇兄,要是需要对我保密,也不用说太多,你就点点头,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了。”

楚乐宸伸手将她的大氅系带解开,放置于一旁的官帽椅上。

并不急着说这事,牵着她的手去了书房里间。

两人上一次坐的这么近,还是他来探问通敌案一事的时候。

当时外面站满了皇兄的侍卫清场。

他将案几推在一旁,留出空。

两人在边沿并排着坐,他似是有什么小话要说。

楚乐仪这才想起来,今天进来的时候,也有很多带刀侍卫站在外面。

看来真是事成了!

有大事要讲!

楚乐仪挺直脊背,努力压平嘴角,让自己不笑出来。

小声的问,“皇兄,你快说,急死我了。”

楚乐宸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她的手,轻轻握着,丰神俊朗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柔情。

与上次离开的时候气场截然不同,他又回到那个儒雅风度的哥哥样子了。

说话也温和,“永朝,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为兄能做到的,都会给你。”

楚乐仪没听懂,“我想要的,我刚才问了呀,皇兄。怎么了?不可能吧,没查到吗?我再去确认一下详细的位置告诉你,你再去查查……”

他轻声打断她,“永朝,不必再冒险,已经查到了。”

楚乐仪高兴的想手舞足蹈,无奈一只手突然被握紧了,没能成。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父皇?或者,谁在朝堂上说这事?言官还是……”

楚乐仪又被打断,楚乐宸认真的看着她说,“此事需从长计议,并不是当下能翻出来的。”

她脸上的喜乐寸寸裂开,犹如从云端跌落在深洞里,

“宰相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让你都怕了?皇兄,你可是太子,是储君。”

“除了当下,我想不到最好的时机。还会有什么时机能比现在关键?”

“你也要肃清政敌,我也面对着他们的攻击针对,前线的将士每天都有数不清的阵亡。”

她想不明白,“皇兄,你不会是在顾及楚乐铭这个兄弟吧?你心软了?”

她每一句话落下,楚乐宸都默默听着。

声音中透露着几分落寞,“是为兄对他心软了,但为兄会补偿你,只要你说出来,为兄尽力去做,好吗?”

她觉得压抑,不可置信,楚乐仪想站起身来离他远些,刚一动就被他拉住,

“坐着,不准走。”

楚乐仪胸中满是火气,“你心软的这个人,刚刚威胁了我。”

“通敌案放过他们,他们也可能,短期内不会再找我的事,但以后呢,你给他留一口气,他以后会给我们留一口气吗?”

“照他们这种通敌卖国、胡乱攻讦的路数,他们不会像你一样心软的,皇兄,你不明白吗?”

楚乐宸蹙了眉头,“他威胁你什么?”

在皇兄和母后面前,她总要演一演柔弱的,她呼吸颤抖,几乎要哭出来,“无论议和或战败,我和楚樱其中一个可能会去和亲。这是其一。”

“你送我的那个人,瑥羽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也被他们盯上了,有危险。这是其二。”

“皇兄,你要对这样的人心软吗?你确定吗?”

她目光锐利,直直的刺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