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是说可以不露脸吗?你扯了干嘛?”
顾方海拉着帘幕要拉回去。
游旭挡了他的手,“你见不得人你坐那边,别扯我这的,我都看不清了。”
“你眼有恙?才这点帘幕就看不清。”顾方海没再拉着帘幕,还不忘举牌。
游旭盯着斜对面,他知道那道帘幕后面,是穿藕色衣衫的女子,神色淡雅的坐着,似笑非笑,尽是看戏的眼神。
他说今日公主怎么愿意见他了,原来是她们人多势众。
游旭耳边是高低唱和的拍卖叫价声,思绪渐远。
顾方海终是拍得了那把湛卢凤嘴刀,高兴的锤了游旭一拳,“到手!”
游旭没理他。
顾方海,“你可不能抢!这我花钱买下来的。”
游旭不耐烦的朝他瞥一眼。
顾方海,“我说,你从回来就这半死不活的样,没拜见着人吗?”
游旭这才施恩似的回话,语气沉沉的,“拜见着了。”
“见着不就得了?你不要摆不正自己的地位,真把自己当公主的师傅呢?你不会是叫了公主一声徒弟,让公主赶出来了吧?”
顾方海对永朝公主的所知,仅限于在秋猎靶场比赛时的那一点。
今天又多了一桩,他还知道了一桩公主和皇子打架的八卦。
他看拍卖台上换成了自己不感兴趣的名砚,转身继续聊,
“永朝公主确实有胆色,全然不顾闲言闲语,我问小厮门口挂着的那悔过书,你猜小厮怎么说?他说珍宝阁的拍卖规矩,就算是皇亲贵胄也不能扰乱,贵客可以放心买卖。”
游旭早知公主是这个打算,他会心一笑,“来捣乱的人听了,想生事要掂量掂量。来买卖的人听了,只会更放心。”
“话虽如此,但这行事做派,可是把珍宝阁摆在风口浪尖了。”顾方海侧目看游旭,“太过特立独行,难保不会被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哎?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游旭的眼睛一直没从斜对面移开,“树欲静而风不止,先把那些心怀不轨之人震慑了再说!我倒觉得永朝公主此举率真……可爱。”
此事的传说特意掩去了游旭的存在,是怕招致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和胡乱解读。
游旭也没有告诉顾方海他参与了。
顾方海从没见他对一个女子多加关注,好心提醒,“你这么关注永朝公主干什么?我可告诉你,别想着尚公主,你不想要实权了?军中的实权!”
他凑近了游旭低声道,“驸马位显,但是权微啊,是外戚。你可是以功业为重的,别因为儿女情长耽误了前程。”
游旭白生生的脸庞突然多了些许红晕,“你说什么呢,谁说要尚……”他说不出来那几个字,把顾方海一推,“我看你今天,跟那多嘴多舌的长舌妇似的。”
“我长舌妇?我纯好心,你还别不领情。多少权贵家的女儿跟着你后边追,侯爷也一定会给你选个最强的联合,你选错了侯爷能放过你了?”顾方海拉上游旭面前的帘幕,“这东西好啊,能隔开不该有的眼神。”
游旭觑了他一眼,起身,大步流星地迈向雅间内的贵妃榻。
撩了衣摆侧身坐下,向后仰躺,双手交叠垫于脑后,
上半身便舒展地靠在了柔软的榻上。
过了几息,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你说皇室为什么这样对公主?”
顾方海被拍卖台上的灵巧物件吸引了注意力,“什么?”
游旭表情淡淡,像是在同他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皇室为什么要这么对公主,这么对公主的丈夫……”
顾方海回过头去,看着他仿佛在看孩童,“世子爷,不小了,外戚专权的典故你是装聋作瞎不知道?”
“外戚……”游旭默念着这两个字,有句话在嘴里不吐不快,干脆就说了出来,“圣上不也是外戚所生,怎么不说圣上是……”
话没吐个完整,就被顾方海扔过来一块点心。
游旭眼瞧着那点心如疾矢,朝着自己的面门飞来。
右手猛地从脑袋后面抽出来,手指精准地捏住点心的边缘。
“我不吃甜的!”游旭蹙眉,将点心轻轻抛回给顾方海。
顾方海接住,“世子爷,我这辈子跟着你混,不知道有几个脑袋够掉的,别整天吃咸的了,我看你闲的发慌,脑子里净想这些犯忌讳的事儿。小心祸从口出!”
他接着劝道,“你还是多操心操心怎么建功立业吧!”
游旭将头转向一旁,避开了顾方海的目光,望向墙上的挂画。
过了很长时间,轻轻叹了口气,肩膀下沉,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然。
“你当我不想。”
顾方海正对着拍卖台上的一个暗器盒举牌叫价,没理他。
*
“下次叫我弟弟陪我来,我弟弟钱多,我每个月就只有那点可动用的,真喜欢那套头面。”
“你家里这么严?不过你也拍了另一套了。”
“嗯……我弟弟要出门交友应酬,用钱地方多。等嫁人吧,嫁人当主母我能动用的钱就多了。”
……
拍卖会散场,贵女们各自的婢女都捧着一两件心仪的拍品,临走前得了公主相赠的礼物,还约定了下次相聚在公主府。
楚樱要同楚乐仪多说会话,就去了珍宝阁小楼上,赏江景。
楚乐仪趴在窗户边沿,发着愣,“我是不是不该叫她们来?”
“怎么这么说?”楚樱也趴在窗户边沿,看江中的小船。
“是我想的少了,我叫她们来,无非是想让珍宝阁在闺阁中露个脸,做做宣传,买不买倒是其次的。”
楚乐仪回想起散场时听到的那几句闲谈,略有不安,“可我疏忽了我是公主,她们就算看着面子上,也要花钱的,反倒像是给她们分了个任务。”
楚樱笑了,“还有疏忽了自己是公主的,你第一天当公主?哈哈哈!”
楚乐仪也不在意她笑,“我现在有点明白了,你说的那些八卦里,为什么每个女子都在争中馈之权。”
楚乐仪乍一来这个世界,就是自己在府里做主,外面的歧视体验过了,却没真正体验过内宅真正的束缚。
今天才突然有所领悟。
人人都有权欲,只不过女子被困于内宅,只能争内宅中馈之权,争得自己顺心喘息的空间。
楚樱,“刚才咱们不是在说……该不该叫她们来的事吗?”
楚乐仪打开窗户露出一点小缝隙,“无妨,人总是有来有往,我不会亏待支持我的人,管她们是冲着什么呢。她们愿意来,最起码证明,她们家中是敢得罪楚乐铭的。”
楚樱眯着眼看她,“说点有意思的吧,不然我可走了。”
楚乐仪转过身挠她痒痒,楚樱被她挠的咯咯笑,上气不接下气,
“别碰我……哈哈哈哈……你别碰我你这个破皮无赖市井流氓……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