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从哪里来,黄泉路......能拉你......同行,也是......赚了......”。
那人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随后猛地向后仰过去。
呵!
苏牧青一声惊呼,没想到对方竟然有这样的死志。
危机解除,卸下防备,他这才发现左腿已经全然没有力气了。
宋时悦毫无防备,眼睁睁看着苏牧青像一堵坍塌的墙一样轰然倒在了地上,心头蓦然往下沉。
她急急跳下马车,担忧地冲上去,后背已吓出一身冷汗。
“苏牧青,苏牧青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了?”
她跪坐在地上,俯身看着身下一脸疲倦的苏牧青,急切地扒拉开他的胳膊,抚上他的胸前,试图找出伤口所在,语气里有不自知的慌乱和关切。
“别动,箭上有毒,别......沾染给你。”
苏牧青有气无力地皱眉,握住宋时悦的手拦住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安慰道。
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夜风吹来,脊背猛然一凉,恐惧和寒冷让她不由得打了几个冷战,只有被苏牧青握住的手,传来一阵阵暖意。
宋时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带着哭腔安慰道:“好好,我知道了,伤到脚了对不对?我来帮你治。”
她挣开苏牧青的手,移到他的左脚边,却突然在他腿上摸到一片黏腻。
“你腿受伤了?”
敏锐的直觉使她迅速反应过来,可是天色昏暗,看不清楚。
她记得,苏牧青常在怀里揣一把火折子的。
紧急关头,她把手伸进苏牧青衣领,顾不得避嫌,在他腰际来回摸索起来。
腰间传来一阵痒意,苏牧青发出一声轻呼,急忙按住宋时悦的胳膊,皱眉有气无力地抵抗:“伤......不在此处。”
“我知道。” 宋时悦反握住他的手腕,不顾阻拦将他的手腕移开,小手往下又够了够。
果然摸到了。
“你拿着这个,我来帮你看看。”
一簇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宋时悦的小脸,苏牧青听她语气都带着颤音,应该是把她吓坏了。
宋时悦握住苏牧青的手,把火折子塞到他手心,又将他的手指并拢,拉着他的胳膊往下移。
苏牧青左腿内侧,还存留着一个箭头,周边的衣裤已经被鲜血打湿,皱皱巴巴粘在一起。
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宋时悦几乎能听见自己胸腔里咚咚咚的心跳声。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沿着伤处撕开苏牧青的衣裤,将伤口裸露出来。
只见箭头深深没入血肉,伤口处一片黑血正往外渗,苏牧青大腿内侧的筋脉已显出一片青紫。
“我先用银针封住你的要穴,再把箭头拔出来,这毒素,还没有深入脏腑。”
宋时悦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小布包,里面有各色银针——还是苏牧青送给她的那一套。
纤细手指捏出一根银针放在火苗上一烤,宋时悦猛然犯了难。
这针,要往腿上的穴道上扎,就得再撕开一截衣裤,那穴位贴近他的腿根......,
唉!不管了,再不治,这条腿就要废了。
宋时悦无暇旁顾,接连几针扎下去,最后两根银针扎向苏牧青的合谷穴。
这个穴道也可以叫麻醉穴,凡事要紧的针法,都可以先扎合谷,帮病人减轻痛楚。
“你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宋时悦深呼吸,长舒一口气,看起来是在安慰苏牧青,倒不如说是在给自己打气。
“你......小心些。”
久久不语的苏牧青睁开眼睛,担忧地看着宋时悦。
“你放心,我不傻。”
呵,苏牧青有气无力地发出不赞同的轻笑。
宋时悦扯过苏牧青的一片衣襟,隔着衣襟握住箭柄,一咬牙一狠心,用足了力气将那箭头猛拔了出来,接着烫手似的把那箭头远远地扔出去。
嗯~~啊。
一阵剧痛传来,苏牧青咬紧牙关,挺直了上身,脖子上因为隐忍青筋暴起。
宋时悦也紧张的不行,可还是不忘伸手拍拍他的胸膛安慰他:“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不怕,不怕啊。”
天知道,她自己都快哭出来了。
身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巨兽一样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的后背,眼前是重伤的苏牧青急需医治。
不管怎样,身边有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
宋时悦心里念叨着,掏出干净的手帕压在伤口上,咬牙撕下一片衣角,麻利地给苏牧青包扎好。
随后一下将头上的发带扯下来,勒在苏牧青腿上防止流血过多。
做完了基础的救治,接下来要快速把毒素逼住来。
宋时悦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苏牧青搀到马车上安顿好,失血的苏牧青本就喝了许多酒,此刻已经渐渐开始昏昏欲睡说胡话。
“你先走,不要管我......,我功夫了得,十五岁便能......以一当十,舞剑生风......”。
宋时悦哄孩子似的应付他:“好好好,你厉害,行了吧?”
说着摸索着拉住缰绳,生疏地赶着马车往前走,恨不得马蹄生风,快速回到苏府。
可事与愿违,马儿慢吞吞地一步一步往前挪,她看得心急,扬起马鞭一下抽在马屁股上。
马儿吃痛,开始撒腿狂奔,宋时悦没有经验,手里的缰绳被挣脱,一下子失去控制。
今天到底是什么运气啊?
宋时悦被甩的仰面坐到马车上,狼狈至极,忍不住骂了几句。
恼归恼,她还是奋力坐稳身子,去抓垂到一边的缰绳。
终于将马儿控制住了,宋时悦也摸索出门道,嘴里不断地给马儿说着好话,不一会儿便来到街上。
“吁~~”,宋时悦勒住缰绳让马儿放慢了速度,眼睛瞅着街道两边的铺子,终于找到了一间已经关了门的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