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青听完忍不住皱眉,心里隐约怀疑起来:“什么样的朋友,怎么这么巧合,偏偏与你在一条船上?”
要在平时,他是没有资格过问太子殿下与什么朋友交往的。
但现在,太子人在淮城,京中又有定安王虎视眈眈,苏牧青就不免要警惕一些。
想起那位朋友因为晕船吐得死去活来的样子,贾意实感觉那痛苦不像是装的,于是他满不在意地安慰苏牧青。
“一个满腹经纶的文弱书生,差点死在半路,能有什么威胁?”
“还是要小心为好,有时间让我也认识一下。”
在苏牧青眼里,太子殿下如今就是一个需要他来保护的挚友,他一点儿都不能含糊,哪怕有越界的地方,也不能袖手旁观。
贾意实当然明白他的苦心,于是快意地点头应允:“不用你提,我也会把他介绍给你的。
我这朋友,看起来文弱,脑子里的计谋层出不穷,这一路南下,他就是我的得力臂膀。”
贾意实毫不吝啬地夸赞,更加让苏牧青怀疑。
太子殿下久居深宫,被皇上和皇后保护得很好,怕是不了解人世险恶。
苏夫人自从得知宋时悦是昔日姐妹的女儿,身体就不如往日了。她时不时就犯病,总要宋时悦来把脉。
私底下却关了房门,拉着宋时悦的手,跟她打听王玉慈的过往,两人促膝长谈,倒像是忘年的朋友那样熟络。
从苏夫人口中,宋时悦也得知不少苏家三姐弟的过往。
尤其是苏夫人总爱提苏牧青,这让她不由得想起那天,苏牧青突然抱着她的情景,跟苏夫人嘴里那个孤傲的,寡言少语的男孩很不一样。
所以面对苏夫人毫不保留地跟她分享时,总会有些心虚。
好像她率先知道了苏牧青不为人知的一面,而他的娘亲却被蒙在鼓里,还兴致勃勃地跟人说,她的儿子是怎样的清冷疏离。
半个时辰过后,宋时悦从苏夫人房间里走出来,苏夫人也已经满面荣光,精神烁烁。
接下来就是不断的赏赐送到贞吉院,美食华服,珠宝翡翠。
人人都知道宋时悦现在是苏夫人面前的红人,见了她都比以往热情了许多,可这些却让宋时悦开心不起来。
这些东西,不过是仗着她娘与苏夫人之前的情谊才有的,与宋时悦本人并无太大关系。
苏夫人的热情,让她觉得受之有愧。
倒是苏牧青看着苏夫人这么喜欢宋时悦,忍不住多想起来。
自从上一次他鼓起勇气抱了宋时悦,好几次私底下无人时,他看向宋时悦的眼神,总是越发深邃多情起来。
可宋时悦却总是躲着他,尽量不要单独跟他在一起,苏夫人已经把她当做半个女儿,她不能让人觉得她跟苏牧青之间不清不白。
于是,两个人之间像是在进行一场猫鼠大战,一个能躲就躲,一个想见却不得见。
躲的结果就是,宋时悦跟贾意实走的更近起来。
因为她发现,只有站在贾意实身后的时候,苏牧青的脸色才会跟以前一样严肃,冰冷,不再那么荡漾多情。
这才是以前的苏牧青,不苟言笑,一板一眼,时常毒舌,争吵时与她针尖对麦芒,寸土不让。
不知不觉中,宋时悦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苏牧青,一个更像‘刻薄主子’的存在,可以让她毫不顾忌的与之互怼,释放心里的不满。
可她却不知道,人只有在让自己感到安全的人面前,才会有恃无恐,肆无忌惮。
当局者迷,两个人看似在斗嘴,其实不过是借着毒舌,各自表达不为人知的自己。
一个看起来目无主子,不懂尊卑,一个却故意引她气恼,纵着她没大没小地反击,即使被骂了,也暗戳戳心里欢喜。
时间久了,连贾意实都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但又抓不住实质的证据,因为这俩人互怼起来,那时真的不像是演的。
尤其是苏牧青,面对拾一那丫鬟,就是掩饰不住的嫌弃和气愤。
比如昨天,他的衣服破了,找拾一来帮忙修补,人家小姑娘兴致勃勃地答应,穿针引线,三两下就缝补好了。
贾意实开心地接过宋时悦递过来的衣服,看到上面细密的针脚,不歪不斜,整整齐齐,忍不住抖搂两下,拿到苏牧青面前分享。
“你可真厉害,这衣服缝的,跟原来一模一样,你说是吧牧青?”
苏牧青气得一把夺过他的衣服,抓在手里跛着腿拐杖都忘记拿了,冲到宋时悦面前横眉怒眼,咬牙切齿。
“你这女红,也敢在客人面前显摆,这针脚缝的,像个蜈蚣一样,不,跟没有长好的伤疤一样,七拐八歪的,难看死了,下次不要强出头了。”
他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手里的布料,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
贾意实连忙从他手里拽过衣服,小心翼翼地将被他握皱的地方掸了掸,同时板起脸替宋时悦出头。
“瞧你把人家姑娘吓的,都快哭出来了,你知不知道温柔二字怎么写?”
“你也太小看她了,她的心眼子比藕片子都多,不咬人就不错了,还会被骂哭?”
“你,嗨,朽木,朽木!”,“你这主子就这样脾气,你别介意啊。
”贾意实嘴里嘟囔着,麻溜把衣服穿上,生怕被苏牧青躲过去给撕碎了,还不忘了扭头安慰宋时悦。
苏牧青余怒未消地瞪了宋时悦一眼,她分明就是狐假虎威,捏住了他的软肋。
星月一般的锐眼,如今含嗔带恨,蒙着一层委屈,欲言又止。
真是岂有此理,他都主动抱她了,她怎么还不明白他的心思?
还给贾意实缝衣服!
没有分寸,实在是没有分寸!
宋时悦低着头,咬紧了下唇没让自己笑出来。
苏牧青还真是有所忌惮,这样就好,省得以后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吓唬她。
上次他那一抱,让她半夜没睡着,一颗心胡思乱想,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