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稚宁摸着她顺滑的头发不撒手:“你见过我几个时候喝这么醉过?”
周寄安还真在仔细地思考,然而半天无果:“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路稚宁弯腰,在同等的水平线上,凝视着她如一片湖水般平静的眼睛:“那你真的会把我丢在外面吗?”
周寄安的眼睛在对视下逐渐泛起了涟漪:“你如果经常喝醉的话。”
路稚宁亲了一口她的鼻尖,又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周寄安见不得他得意,便拍开他的手:“头发都要炸毛了还揉?洗碗去。”
奶奶走到厨房门口,带着羡慕地默默看着背对着她的两人,一个洗碗,一个清碗,还有说有笑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从回忆里回归现实。
“你们赶紧去睡,折腾了那么久了,碗放着我来洗,一会儿我去叫瑜北和我睡,小路去瑜北那屋睡,床是差不多大的,我就说了这个房子应该多盖几层,多加几个房间,你爸偏不,喝酒把脑子都喝坏了。”
周寄安回过头:“马上洗完了,他睡我那个房间,我去和瑜北睡,你睡眠又浅,就别操这个心了,而且瑜北去对面睡,阿姨会不高兴的。”
奶奶看了眼楼上,然后点点头:“也好。”
等奶奶走了之后路稚宁才问:“干嘛让我睡你那屋?”
周寄安擦了擦手,小声说:“不想你和他们睡在一层楼。”
路稚宁没有听清:“什么?”
周寄安揪着他的耳朵,放大音量:“我说,你会不方便。”
这下轮到路稚宁小小声了:“那小子看样子也有个5岁了。”
认为耳背是会传染的周寄安:“你说什么?”
路稚宁道:“你……你就不能……算了算了,没什么。”周寄安大约明白了他的意思:“吃什么飞醋呢?那是我弟,他才几岁?快滚去睡觉。”
两人又简单洗漱了一下,周寄安把路稚宁送到门口道:“我上去睡觉了。”说完就往楼上走,仿佛身后是洪水猛兽。
路稚宁一伸手就把她拖到房间里面,顺便关上了门,一只手搂着周寄安的腰,一只手抓着周寄安的手:“你就这么直接走了?”
周寄安不舒服地扭了扭:“那不然呢?”
路稚宁给她搂的更紧了,随口开了一句玩笑话:“把我骗过来就直接撂这儿了?”
骗这个字明显触碰到了周寄安某条敏感的神经,突然就开始疯狂挣扎起来:“我本性就是这么凶,就是蛮不讲理,就是充满了埋怨,我平时都是在装温柔体贴,你要不喜欢就…就…就算了!”
灯的开关刚刚不小心给碰到了,房间里的光一下子就没了,路稚宁摸索开关的手也逐渐停了下来,他本来想跟她解释只是在逗她,结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越听越觉得她是在发泄什么,再加上本身对某人就很介意,一下子就想岔了:“你是在跟我讲话吗?还是说给别的谁的?”
本来周寄安以为在饭厅和奶奶讲的那些话让路稚宁对她产生了一些意见,但听他这话她也迷惑了:“你什么意思?”
“程舟啊。”路稚宁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你不是要带他回家过年吗?”嫉妒就如同透明的空气,他整个人都被裹挟其中。
周寄安静默了,刚刚激烈的情绪好似没有存在过,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没有办法改变过去发生的事情,更没有办法改变过去存在过哪怕只存在一瞬间的想法。
路稚宁见她不说话,以为她默认了,他有些开始怀疑起自己之前的猜测:“如果不是我死皮赖脸地非要跟着你回来,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产生过哪怕一点要带我回来的念头?”
周寄安确实没有过,她不想带他回来,她不想他知道那些难堪的过去,直到现在都会猝不及防地伸出肮脏的藤蔓拉扯着她往深渊里坠。
路稚宁捏着她的肩膀,似要往外推,但力度却表现得很明显,他不想放,脸上的表情和没有一丝起伏波动的声音截然相反:“你喜欢我吗?说实话。”
窗外的大风呼呼作响,高高的夜空挂着一轮圆月,月光倾泻在他的软软的头发上,虽然两人背着光,但她看得很清楚,他的嫉妒,他的难过和挣扎,他的委屈和恳求。
她以为该担心的应该是她自己,她变了许多,但她永远都不会说担心路稚宁不喜欢她。
路稚宁的自尊心只会更强,所以她被惊讶到了,如果是高中时候的他,早就甩脸子走了。
周寄安不带一丝犹豫地圈住他的脖子,因为这件事上没什么好犹豫的。
她的视线一直注意着路稚宁的情绪变化,在吻上去之前给了自己的答案:“喜欢,周寄安喜欢路稚宁。”
短暂的几秒后周寄安掂着的脚落回了实处,还没过一秒,双脚都同时离地了,空气中传来阵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吮吸声和呜咽声。
过了不知道多久路稚宁啪地一下打开了灯,献祭般抬着头的周寄安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路稚宁右手挑开贴在她脸颊上的一缕湿发,右手拿开的那一瞬间,周寄安的侧脸上就出现了发红的宽大手印,他看着自己的‘杰作’,心跳猛地加快了,不过看到周寄安额边的汗珠和一些被润湿的碎发,他忍下了某些想法,用材质柔软的袖口给她擦了擦汗。
周寄安适应光线之后,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路稚宁红肿的嘴唇,她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路稚宁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她脸上,这么明显的动作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他的嘴唇红肿,她的也不遑多让,他克制着自己挪开视线,不让周寄安发现自己眼中过分强烈的占有欲和另一种不可言说的欲求。
“程舟曾经那样说你的吗?说你凶?说你装?”
周寄安虽然不解为什么他又主动提了程舟,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我不记得这些了,只记得他说我骗他,用温柔识大体的假象蒙蔽他。”她确实不记得了,有可能说过,也可能没有说过。
有些伤害表意识会忘记,但潜意识会替人记住,而到现在都能一字不漏被复述出来的内容在当时只会伤害更深。
“你以后会这样吗?”虽然周寄安知道这个问题没有有何意义,但她还是问出来了。
路稚宁抚摸着她脸上还未曾退去的红痕:“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刁蛮也好,任性也罢,人都是有很多面的,没有只喜欢某一面的说法,那样的话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那样的喜欢也不是真正的喜欢。”
周寄安踮起脚,把脸庞靠在他温热的脖颈上,撒娇般的蹭了两下。
她主动了,他却克制了,双手紧握成拳头,手背的青筋狰狞地似乎要穿透薄薄的皮肤跳出来了,凸起的喉结缓缓地滚动了一下:“那你呢?我的每一面你都会喜欢吗?”
周寄安的答案给的很快,她仰头看着他,然后又把目光平视了下来,无意识地用大拇指轻轻磨了磨他的喉结:“不会,我不喜欢你不说话,我不喜欢冷战,我不喜欢不沟通也不交流。”
听到前两个字,路稚宁还喉口一紧,听到后面她抱怨的话时却有点想发笑:“我让你这么不开心吗?”
“你有时候就是这样!”周寄安显然是从他今天的某处表现联想到了某个时期的他,话语里的满腹牢骚句句属实,没有掺半点假,“你还想笑?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路稚宁把她的手从喉结上拿下来,说实话开始弄的挺舒服的,不过在这种音量都加倍的时候还是保重一下安全,免得手劲儿也加倍。
“我只是很高兴你跟我说这个。”
周寄安看着他亲了一自己的手心,发痒地缩了一下,嘟着嘴:“有什么可高兴的。”
路稚宁回忆起以前的自己,越发的觉得曾经的自己是个混蛋:“我知道以前的我让你受了很多委屈,也很后悔那个时候的有些做法没有考虑你的感受,说话有时候也过于自我,让你很受伤。”
周寄安一手从结实的肩膀上越过,攀着他的背,一手按在他的左胸腔上,整个人依偎在他的怀里,声线有些不稳地说:“我害怕冷战。”
路稚宁的心脏就像被密密麻麻的丝线捆绑着,一会儿松开,一会儿收紧,他用力地抱着她,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嘴里哄着:“如果能穿越回去,我会跟他骂醒他,和他打一架,然后把你抢走,气哭他。”
周寄安好奇地问:“那个时候的你会被气哭吗?”
路稚宁看着她下眼眶萦绕的水线:“会的,会哭的很惨。”
“那还是不要抢走了。”一个少年的影子清晰地浮现在周寄安的脑海里,和路稚宁有八成像,主要是气质上的区别,少年更清俊冷漠,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身形也比现在的路稚宁更单薄,容易引起人的…不,主要是周寄安的怜惜,毕竟那个时候没有人会把怜惜这个词用在路稚宁身上,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一开口就把人堵得说不出话来,有时候的措辞锋利到可以割伤身边所有的人。
大家都是受害者,所以只会怜惜作为受害者的自己和除了路稚宁之外的所有同道中人。
她很快速地摇头:“你抢不走的,那个时候的我很……”喜欢他。
路稚宁直接指出:“你更喜欢他。”
周寄安哑然了,这人吃起醋来真是敌我不分。
路稚宁认定她是默认了,酸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是个泡菜坛子同时打开都没有他这味儿大的:“他有什么好的?毛头小子一个,还是个胆小鬼!”
周寄安不知为什么突然就不爽了,开始反驳他:“是了,你现在不是毛头小子了,你现在胆子很大咯?”
路稚宁定定地看着她,突然笑了一声:“要见识一下吗?”
周寄安现在对见识两字已经产生了应激反应,她永动机拉拨浪鼓似的摇头。
路稚宁才不管她的拒绝,铁了心地要让她见识一下他比高中时代的他强在哪里,长臂一动就锁住她的退路,俯下身靠近她的脖子,似乎是在找从哪里下口。
她被他鼻腔中喷出的热气烫的皱缩了一下,故作淡定地自说自话:“我要去睡觉了。”
随即路稚宁整个人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周寄安这才深刻地感受到他真的比高中的他有分量太多了的,她顺手捏了一把路稚宁的腰,感觉挺紧实的,不过双标的她在感受到隔着一层布料游走在自己背部的大手时开始提出抗议了:“停停停,我是真的要睡觉了。”
路稚宁难耐地被按下了暂停键,嘶哑着嗓子:“你别动了,我就抱一会。”
周寄安一缕头发飘了下来,弄的脸颊痒痒的,她抬手把头发挂到了耳后,一番动作刚完成,屁股就被拍得发出了啪地一声。
“真的别动了。”
周寄安瞬间瞪大眼睛,感觉臀部被拍到的那一块麻麻的,似乎还在抖动。
她震惊中伴随着轰隆隆的心跳声:“你……你干什么?”
路稚宁又动手给她揉了揉:“拍痛了吗?给你揉一下。”
“别……”周寄安一边拍着他的手躲避,一边不可避免地往前面靠,路稚宁被蹭得身上无一处肌肉不紧绷,眼睛都紧张地充血了。
“不要捏!”周寄安磕到了他的下巴,抬眼时被他眸子里的渴求给惊到了,磕磕绊绊地说:“我给你倒点水……降降火,降降火。”
路稚宁不忍了,双手托着周寄安的臀部,双臂一用力,就把她抱起来了:“你自己惹的火,要负责到底。”
周寄安害怕摔了,双手死死地抱着他的脖子,长腿也紧紧地夹着他的腰,垂着脑袋紧张地看着地面,正好方便了路稚宁接吻。
他擒住她的嘴唇,看着她从抗拒到妥协,再到沉浸其中,揉她的屁股,她也只是发出让他更兴奋的哼哼声,并不做任何反抗,甚至把他的脖子揽得更紧了。
路稚宁把她抱到床上去,死死的封紧,周寄安断断续续地说:“这是……在……我家。”
渐渐地周寄安感觉什么东西膈应着她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路稚宁就翻到一边去了,胸膛激烈地起伏着。
周寄安脑袋闪过什么,就跑出去了,连门都没来得及关,路稚宁深深地看着她仓皇离开的方向笑了笑。
周寄安跑到周瑜北的房间,背靠着门,愣了很久,周瑜北突然从被窝里面钻出来了,迷迷糊糊的看着周寄安,周寄安走到他面前坐着,周瑜北揉了揉眼睛,看着周寄安红红的脸蛋,小手就摸上了:“姐姐,生病了吗?好烫啊。”
周寄安还没缓过神,张嘴就啊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睡觉睡觉。”
关了灯人都躺在床上了,又突然像诈尸一样坐了起来,然后又躺了回去,一会去上厕所,一会又去喝水,到一楼拿了一瓶农夫,犹豫了一下又拿起了第二瓶,走到路稚宁房间门口,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猜测着路稚宁应该是睡了,然后偷偷摸摸的打开门。
突然灯就亮了,路稚宁正靠在床头看着她这个方位,周寄安心里面发慌,感觉路稚宁不对劲,想进门又不敢。
路稚宁道:“我渴了。”
周寄安估摸着是丢过去还是拿过去,路稚宁就笑了:“你想丢过来砸死我?”
周寄安感觉正常的路稚宁回来了才道:“别看我,看得我瘆得慌。”
大着胆子走到路稚宁面前,抬手想把水给他,路稚宁半天不接,一看路稚宁,他又在幽幽的盯着她,周寄安被吓得瞳孔皱缩,水都没拿稳,直接掉床上了,连带着哭腔:“你……你别吓我,像中了邪一样。”
路稚宁还是不说话,只是盯着她,她转身想要跑,直接被拦腰抱住了,她回过头发现路稚宁在笑,从背后亲吻着她,周寄安感觉自己动都动不了,浑身都软绵绵的。路稚宁就着被亲的脖子深深地吮吸了一下,周寄安一个战栗,呻吟了一声……
然后感觉自己被压得喘不了气了,眼睛慢慢地睁开了,天都快亮了,低头一看,发现周瑜北整个睡在她的身上,像只八脚章鱼,难怪喘不过气了,又想到昨晚的……幸好是一场梦。
她拿着衣服就往浴室走,刚好碰见洗漱完的路稚宁,见她要洗澡的样子道:“昨晚才洗的,现在那么冷,你这样容易感冒的。”
周寄安想到刚刚的梦,瞪了他一眼,硬邦邦地说:“不会的。”
事实证明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
早饭在吃汤圆的时候周寄安就一直喷嚏不停,奶奶把一碗姜汤摆在她右手边:“每次回来都在感冒。”
路稚宁叹了口气:“去医院吧。”
周寄安简直失去了言语表达能力,趁着脑子还没彻底糊成一团,她赶紧道:“去医院又要打针输液,去随便买点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