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么这般瘦。”
抓着曲锦书的手, 感觉只摸到了骨头,云水的眼睛再次红了。
这些天, 小姐又是怎么撑过来的。
“我在这边再难,钟离家也不会真的弄死我,倒是你们,吃了很多苦吧。”
曲锦书心疼地看着云水。
她摸着云水的手,上面全是茧子。
这么短的时间,云水都可以独当一面了,可知她也承受了不少。
“别哭,马上就要取得胜利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见泪水在云水眼睛里打滚,曲锦书温柔地安慰她。
待他们回到钟离山庄的时候,这座巍峨的山庄,像是一夜倾倒一般。
滚滚大火燃烧着,浓烟漫天,各种厮杀声不停。
曲锦书和赵景行站在山脚下,他们看着那高高的台阶。
“ 听说,你刚到的时候,钟离湘便让你一步步走上去。”
赵景行握着曲锦书的手微微用力,他心疼了。
但曲锦书却满脸平静。
“ 她故意打压我的心性,我偶尔顺从,可以免掉很多麻烦, 也不至于让他们生疑。”她的声音也轻描淡写。
赵景行心脏微微泛疼。
她何尝不是把自己的遭遇轻描淡写了?
“无妨,这一次就让他们亲自下来见我们。”
很快,钟离奎和钟离湘被人一步一步地押下来。
那长长的台阶,他们走了很久。
钟离湘还好, 她平静到极致,仿佛早就料到今日的感觉。
而钟离奎蓬头垢面,眼神癫狂,他不能接受自己居然败了。
“你们这些蠢货,自己的家族夺取江山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帮一个外人!”他怒声质问。
他不仅在质问曲锦书,也在质问跟随他一起下来的钟离谦。
作为钟离家家主,他早就给自己留了后路。
他的腿脚虽不好,但还是站起来逃走的。
他有一条暗道,可通外界。
他可以从那里逃走。
只要他还活着,钟离家还是有机会东山再起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钟离谦居然会背叛他。
那个叛徒居然提早带着赵景行的人在那里等着他。
面对质问,钟离谦很冷静地回答:“可是,钟离家的荣耀从来都与我们无关。我们本就是要被抛弃的人。”
“钟离家的荣耀与我们无关,但你却要我们付出自由的代价,一生都被困在那个岛屿上,我不愿接受。”
“哈哈哈……哈哈哈……”
钟离奎仰天大笑,面目扭曲。
“你生在钟离家,我给你安排什么便是什么,你有资格拒绝吗?”
“只要你死了,我不就有资格拒绝了吗?”
第一次,这个在其他人眼中沉默寡言,怯弱胆小的钟离二少爷对着家主说出了忤逆的话。
“你放肆,你这个背叛家族的叛徒,你会付出代价的。”
钟离奎还在歇斯底里。
“曲锦书,不对,钟离锦书,你明明能自己当女皇的,我们钟离家未曾因你是个女人而嫌弃你,甚至可以推你坐上龙椅。你为什么要倚服附一个男人?”
“你就不怕这个男人背信弃义,你将来落得个什么都得不到的下场吗?”
“蠢货,简直是蠢货,你若是掌控了天下,你要什么没有?”
“他赵景行也只能当你身边的一条狗。明明这一切你唾手可得,你为何要丢弃。”
他想不通,也接受不了曲锦书做出的决定。
曲锦书冷眼看着他:“你竟会觉得,我做这一切只是因为我想与赵景行在一起。”
“难道不是吗?你父亲是个被情爱耽误的蠢货,你也是!”钟离奎继续叫骂。
“你非要这样想,那就由着你吧。”曲锦书甚至都不屑于解释。
既然钟离家已经败了,那钟离奎就没有必要再活着了。
他本还想叫嚣,但惊风在曲锦书的授意下,举剑刺穿他的身体。
最后,他就这样不甘心、死不瞑目地倒下了。
钟离湘吐了一口气,她缓缓闭上眼睛,自嘲:“起初,父亲多次占卜,都发现钟离家到了他的手中无法一统天下,他不甘心,也难以接受……”
“直到有一天,他很兴奋地告诉我,他找到破局的办法了。钟离家后辈,有一个人的命格突然改变了。那个后辈就是你。”
“他认定,你就是那个可以改变钟离家命运的人。所以自此之后,你是整个钟离家关注的对象。”
“你过去的二十年所受的苦难,都是钟离家强加给你的,就是为了测试你的命格。”
“我一开始其实是不信的,你一个人怎么能改变钟离家的命运?”
“我现在相信了,你的确是改变了钟离家的命运。只可惜,不是如同父亲所期盼的那样,帮助钟离家实现一统天下的愿望,你毁了钟离家,还彻底毁了这个百年家族。”
低头,她突然笑了一声。
“挺好的,钟离家族就此断了命运,挺好的。”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挣脱开来,撞到旁边剑上。
倒在地上的时候,她竟有种解脱的感觉。
钟离谦半跪在她的身边,用手帮她合上了眼睛。
他背对着曲锦书,低声说:“她被推上这个位置的时候,也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她虽做了很多错事,但有时候也是不得已,你别恨她。”
曲锦书许久都没说话,最后才很轻地应了一声。
“嗯。”
她抬头看向那高处还在燃烧的烈火。
终于结束了。
……
京城。
“你怎么不上朝?现在不仅是西陵的事要你管,其他国家的动乱也需要你解决,你不忙吗?”
曲锦书醒来,便看到赵景行坐在她的床边,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她忍不住问道。
他的大手握着她的手,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特别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狗。
钟离家败了之后,他们有很多烂摊子需要处理。
西陵的残局等着他们收拾,其他国家也向他们求助。
赵景行本该是最忙的人。
“已经下朝回来了,你若不然再睡会?”他疼惜道。
“我睡得够久的了,我得起床喝药,要不然陈太医和静娴又得念叨了。”
在赵景行的帮助下,曲锦书缓缓起身。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陈素问说怀的是双胎,要好好照顾。
灭了钟离山庄的时候,他们也为她找到治疗心痹之症的药。
药挺好的,就是又苦又涩,还要连续喝几个月,好在对胎儿没有影响。
所以,赵景行每日除了上朝处理国事,就是要看着曲锦书喝药。
云水端着洗漱的东西进来。
曲锦书说:“云水,你现在是女官,有很多事要处理,不必在我跟前伺候。”
“小姐,你放心好了,我可以兼顾的。你现在怀着两个孩子,最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必须亲自看着。”
虽然曲锦书现在贵为皇后了,但云水和云凌还是习惯称她为小姐。
将洗漱的东西递给赵景行,云水便快速退下。
赵景行拧着手巾,耐心帮曲锦书擦脸。
曲锦书侧眸看他,“昨晚我睡着的时候,你是不是偷偷说了很多话。”
闻言,赵景行神情一僵。
“没,没说什么。”
曲锦书挑眉,意味深长道,“噢?是没说什么吗?我怎么听到你和我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谈判了,让他们不要闹腾我了。”
她比一般人害喜严重,经常夜里睡不着。
赵景行按摩、针灸各种办法都给她试过了。
她没想到,他昨夜竟还趁她睡着的时候,靠近她的肚子,和两个都没出生的小家伙谈起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