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川有一座小木屋,弗清念就住在那里。
不过她并不时常待在屋中,而是喜欢坐在漱玉川最高处发呆。
经常会从白天坐到黑夜。
狐妖们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喜欢孤独的待着,所以经常会去找她玩。
每一次看望都会带来礼物。
好吃的果子,漂亮的石头,从隔壁妖族赢来的羽毛......
并不贵重,但足够用心,零碎的小物件密密麻麻堆满了木屋。
弗清念身上的那些装饰就是狐妖们送给她的。
狐妖似乎格外喜欢打扮她。
这是北灼言跟了弗清念一段时间得到的结论。
一天,弗清念照常在高处发呆,北灼言在旁边支着下巴看她。
一只耳尖和尾巴尖有红色软毛的狐狸走了过来,软软的爪子搭上弗清念的腿。
它将嘴巴上叼着的东西放入她的手中。
“人,这个送你,你喜欢吗?”
弗清念看向手心,是一个用毛发戳成的小狐狸头。
眼睛一上一下,鼻子歪了,耳朵上的毛炸开,看起丑萌丑萌的。
“妖的爪子没有人的灵巧,”小狐狸有些不好意思,爪子叠在一起收紧,“你不要嫌弃哦。”
弗清念拿着丑萌的狐狸头,指尖用力捏了捏,手感出奇的好。
“不嫌弃。”
“好欸!”
“那你能戴在身上吗,就挂在这里好不好。”
狐狸指了指弗清念的腰带,然后期许的望着她。
弗清念有些受不住那样可怜巴巴的眼神,点头答应。
于是,她身上的装饰又多了一个丑萌的狐狸头。
北灼言不太高兴,眼神冷冰冰的盯着狐妖,只可惜无人看得见他,他的眼神扔给了空气,没有激起一丝风浪。
狐妖送完礼物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窝进了弗清念的怀里,惬意的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北灼言的脸色瞬间阴郁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两根。
系统在旁边笑得大声,还不忘捅刀子,“你不会吃一只狐狸的醋吧?”
“它是妖。”北灼言冷飕飕地回答。
系统摆摆手,无所谓道:
“虽然是妖,但灵智也不过五六岁的孩童罢了,小孩子的醋你也要吃?”
北灼言轻呵了一声,扭过头不做声,但捏紧的拳头还是表示了他的不爽。
系统看他那副模样,小声嘟囔了一句“大醋包”后也不再开口。
它望向弗清念怀中睡得香甜的狐妖,怜悯地咂吧了下嘴。
这个世界的妖族刚诞生,极其孱弱,除了变聪明和寿命延长以外,其实与普通的凡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它们还没来得及享受世界,就被人族恶意捕杀,逃到了这片地方。
虽说保全了性命,但这里灵气稀薄,无法支持他们进一步成长。
而人族所在的区域灵气富裕,人才辈出,如今已经出现了不少修行者。
长此以往,人妖两族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终有一日,妖界海会护不住这群弱小的妖们。
到那时,会发生什么,似乎并不难猜测。
系统止不住的叹息,不自觉地看向安静的少女。
“宿主,你会怎么做呢?”
它轻声询问,声音小的没人听到。
时间慢悠悠的向前走,没有偏爱任何一个人。
妖的成长要比人快得多,那只耳尖上有红毛的小狐狸长大了。
她有了伴侣,并邀请弗清念去参加成婚仪式。
弗清念答应了,在众妖的见证下为其送上祝福。
她还送了一份礼物,是一个狐狸挂坠,耳尖和尾巴尖用浆果染红,和那只小狐狸长的一模一样。
小狐狸很高兴,将挂坠戴在了脖子上,臭美了很久。
后来,小狐狸生了孩子,只有一只,它继承了它母亲的特别,耳朵上也有一撮红毛。
小狐狸给它的孩子取了一个名字,叫云,并把那个狐狸挂坠送给了它。
云很喜欢弗清念,总是粘着她,最喜欢的事情是把自己的嘴筒子戳进她的手里。
北灼言没少吃它的醋,一看到云就忍不住黑脸。
每当这个时候系统都会在旁边大声嘲笑,然后被北灼言修理一顿缩在角落里默默流泪。
永宸二十七年,弗清念十九岁。
这一年的冬季格外的长,大雪封山,河水冻结,所有一切都被冰封。
哪怕是生命力顽强的妖都抵御不住这场寒潮,已经有不少年龄幼小的狐妖被冰寒带走生命。
狐狸们聚成一团取暖,祈祷春天早点到来。
但可惜,比春天更早来的,是疾病。
漱玉川的妖生病了,无一例外。
弗清念去看望它们时,云连眼睛都睁不开,每一次吐息都格外缓慢。
它感受到了弗清念的气息,艰难的抬起头,“......人,是你么?”
“嗯。”
云听到声音挣扎了下想要爬起来,可虚弱的身体让它重重摔了回去。
弗清念将它抱起放进怀中,手一下一下轻拍着。
云很瘦,漫长的冬季与疾病带走了它的分量,摸起来有些硌手。
连以往最引以为傲的毛发都打起了结。
云费力的抬起头,将自己的嘴筒塞进了弗清念微凉的手中。
“人,我会死么?”
“不会。”
“真的吗?”
“真的。”
“我还可以看到春天吗?”
“可以。”
“......”
云睡着了,在弗清念的安抚下。
漱玉川又开始下雪,白茫茫的看不见草木。
弗清念离开了,她要去寻找能够治疗疾病的东西。
风雪交加之中,有一个单薄的身影逆着风行走。
很慢,但很稳,寸步不停,像是大雪与寒冷并不能影响到一般。
青霭麓,与漱玉川接壤,两地交界处生长着一种名为满枝果的植物。
它是弗清念寻找的最后的一味药。
她很顺利的采到了满枝果,却在回去的路上发生了意外。
“救救我......”
“...救命......救救我......”
微弱细小的声音传来,不仔细听就会被忽视。
弗清念停下了脚步,顺着声音寻去,直到停留在满是枯叶的山壁前。
顺着枯叶的缝隙隐约能看见里面是一个狭隘的洞穴,呼救的声音就是从此处传来。
她扒开遮挡,却在看清楚后愣在原地,平静的眼眸染上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