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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熙珺以为自己要死了。

在阳光洒进洞穴的前一刻她都是这样认为的。

适应刺眼的光芒后,萧熙珺终于睁开了眼睛,她费力的仰头,下意识呼救,“救救——”

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卡了壳,苍白虚弱的脸上满是惊愕。

那人单手撑着墙壁,发丝上覆着白雪,左耳坠着一根漂亮的羽毛,眉眼像是山间晚风般朦胧,额间的那一点红更是雪中绝色。

但让萧熙珺惊讶的不是她的容颜,而是......

这人居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除了眉心与眼尾那两处胎记以外,她们几乎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世界上真的会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么?

萧熙珺不知道,她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所以她愣住了,许久没说话。

弗清念也同样有些惊讶,但她比萧熙珺多了一个疑问。

这里,为什么会出现人?

青霭麓刚发生了雪崩,弗清念本以为是一个倒霉的妖被困住,却没想到竟会是一个人。

一个满身结满了冰花的女孩,还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这样的异常的情况,让她无法伸出帮助的手。

于是弗清念就那样安静的看着,迟迟没有救人的打算。

萧熙珺看出了她的迟疑,连忙开口求救,费力地抬起已经被冻的僵硬的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角。

可弗清念却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触碰。

然后在萧熙珺惊愕哀求的视线下一步步后退,远离。

她不救她。

“不......”

“......别走,求你......”

萧熙珺哑着嗓子哀求,声音微弱,脸庞白的一点颜色也无,嘴唇冻的青黑发紫,命不久矣。

她撑着墙壁挣扎着想要靠近弗清念,掌心被粗粝的石壁磨出血痕,模样极其可怜。

弗清念没心软,转过身离开,厚雪被踩的嘎吱作响。

萧熙珺望着那道背影,眼前逐渐朦胧。

她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早已到了极限,刚才的那几下挣扎已经耗光了她全部的力气。

被冻成冰人的女孩慢慢合上了眼睛,陷入黑暗。

弗清念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重响,她回头望去。

萧熙珺跌倒在地上,双眼紧闭,睫毛上满是白色的冰霜,她脖子上的吊坠顺势露了出来,在地上微微闪着光。

凭借着良好的眼力,弗清念看清楚了吊坠的模样。

是一个小玉佛。

脸上挂着温和慈悲的笑容。

弗清念顿住了,再也迈不开脚步。

雪静悄悄地下着,树枝不堪重负被压的嘎吱作响,凌冽的风刮在脸上生疼。

萧熙珺好像做了一场噩梦,冰凉的海水不停淹没头顶。

她拼命从噩梦中挣扎出来,慢慢睁开眼睛,视线依旧模糊。

只能看见被冷风吹起的发丝,和挂在耳垂上随着黑发一起摇晃的羽毛,尾端扫着脸颊有些微痒。

身体不再僵硬,恢复了些许力气,萧熙珺悄悄抬起手,握住了那根羽毛,五指慢慢用力,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

风声,下雪声,均匀的呼吸声,厚雪被踩住的声音。

萧熙珺靠在那不算宽广的后背上再次昏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没再做梦。

...

漫长的冬天结束了。

狐妖们在弗清念苦苦的汤药下平安度过难关,等到了春天的第一缕阳光。

萧熙珺终于在惊蛰那天苏醒,她醒来的时候四周无人,只有浓烈的药香灌进鼻腔。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双脚刚落地木门就嘎吱一声被推开。

明媚的阳光挤进狭窄的房间,干净清透的人站在门框下,修长的手指拿着一碗漆黑的汤药。

萧熙珺对上了一双清寒冷淡的眸,对方看到她醒来并没有任何惊讶

更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那人在她面前站定,独特的冷香冲散了厚重的药味。

“是你救了我么?”萧熙珺接住递过来的碗,咬住碗的边缘含糊地询问。

但她并没有得到回答,气氛陷入沉默。

萧熙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好像问了一个白痴问题,连忙找补。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谢谢.......”萧熙珺在那双平淡的眼眸下声音越来越小,“谢谢你救我。”

弗清念依旧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手里的碗。

萧熙珺被看的压力山大,拿着碗的手都有些抖,她以最快的速度喝完了药并将碗递了回去。

高挑清冷的人接过碗后就离开了,只留下萧熙珺一人在房间内恍惚。

莫名的压迫感消失后她终于品尝出了唇齿间的苦涩,漂亮的脸蛋皱成了一团。

萧熙珺从小身体就不好,常年汤药不断,所以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喝药。

以往不磨蹭几个时辰根本不可能喝药,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听话,甚至对方一个字都没说。

乖巧的不行。

明明对方长着和自己一样的脸,但萧熙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隐约的畏惧与害怕。

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她不自觉地想要顺从。

真是见了鬼了。

后来的日子里,萧熙珺每天都要喝一碗汤药,当然,是在弗清念的监督下。

她偶尔会尝试和弗清念搭话,但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

萧熙珺甚至怀疑弗清念是不是一个哑巴,不过她并不敢开口询问。

两个月后,萧熙珺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

从一开始的孱弱濒死,到后来已经可以上树捉鸟。

她格外好动,哪怕只有一个人每天都要叽叽喳喳个不停,完全不觉得孤独。

也只有弗清念在时才会安静下来,老实坐在她的旁边,乖巧的帮忙研磨药粉。

某天,萧熙珺再一次皱着眉喝完药后,清透安静的人第一次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是反常的凑近。

白雪般气息包裹,萧熙珺倏地紧张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捏住裙角,视线胡乱撇着,就是不敢看眼前的人。

“怎...怎么了吗?”

对方依旧不答。

只是抬起手抚上了她的脖颈,微凉的指尖扫过脖颈带起酥痒,萧熙珺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向后退了退。

纤长白皙的手指就这样落空,举在半空之中。

“怕我?”

清润微冷的声音响起,这是弗清念第一次和萧熙珺说话。

萧熙珺觉得耳朵有些发麻,她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的,“不......不害怕。”

弗清念抬眸看了她一眼,继续伸手向前,指尖勾住她脖颈上的细线,扯出了玉佛吊坠。

她将佛像拿在手心仔细打量,看的认真。

少女凑的有些近,萧熙珺都能看得清她脸上的绒毛,细密鸦黑的睫毛又长又直,眉心的红点衬的肌肤更加雪白。

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她却莫名感觉这人更好看一些。

那一身疏离安静的气质更是独特少有。

萧熙珺悄悄换了口气才压下紧张,视线放到弗清念手中的玉佛上,“我身体不好,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这是父......爹爹特意为我求来保平安的。”

她说完就闭上了嘴巴,心中忐忑不安。

\"嗯。\"弗清念捏着吊坠漫不经心地开口,“你的病已经好了。”

“什么?”

“你的病好了,不需要保平安了。”

“什......什么意思?”

萧熙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弗清念将玉佛握在掌心,抬眸盯住萧熙珺。

“我的意思是,它对你无用了。”

“把它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