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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洞察君心病缠绵,向死求生封神山(一)

翌日清晨

这一日天边的阳光刚好,吹了几日的寒风终于有了停歇,可是整个北疆大营纵然还是如往常一样喧嚣,却独有卷喵喵的屋子略显寂静……

卷喵喵的房门外,一脸焦急的高简正来回踱着步子,不远处的战天养匆匆走来,身后跟着已经头发花白的宋军医,宋军医因着年事已高,行的有些缓慢,又是因为一大清早就被人从被窝里叫起,一把老骨头坐着卷惜安架的马车,一路从居胥关中奔到北疆王大营,雪路难行,足足颠簸半个时辰,此刻看上去有些气喘吁吁。

宋军医只一到了卷喵喵的屋门外,朝着高简看了一眼,还未来得及说话请安,便被战天养请了进去。

宋军医此一进入屋内便是半个多时辰,长陵王的侍女一遍又一遍的出入屋内屋外,不是端个火盆,便是抱床锦被,终让高简一颗本就有些懊悔自责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战天养自将宋军医推进了屋子,便与高简一同在屋外等候,同样为卷喵喵悬起了心,一边等着还一边不停的叨咕着“我该信她的!我该信她的!你说我怎么就能问出那样的话呢!不然她也不会冲出去见到那几颗人脑袋!”

另一边高简听闻战天养的话,不禁将一双拳头暗暗攥紧,终于见到宋军医的身影走出了屋子,高简和战天养见状急忙迎了上去,却见宋军医恍若一脸叹息的连连摇头。

“她如今怎么样了?昨夜事发突然,又是夜已经深了,不得已才拖到了今天早上,敢问宋伯伯,她可有大碍?”

此刻,随着高简焦急的开口,只见宋军医闻言更是皱紧了眉头,一开口便恍若个长辈,并没有太注重高简北疆王的身份。

“事发突然?简儿啊,宋伯伯是年老了,可是手上这本事还没丢,什么都还能瞧得出来,按理来讲,若单论咱们北疆军营,就是抓了北疆的蛮子,都不曾少过一日三顿饭食,可这屋子里的丫头,听说是你新娶的王妃?真是个好端端的丫头,经此一劫,就算没有因冤被杀,也离死不远了!”

宋军医的话,此时缓缓道出,不禁让高简将拳头攥的更紧了几分,倒是战天养因着担心卷喵喵的情况,率先问了一句“如今,她到底有哪里不适?”

如此,便见宋军医,微微一叹,继而开口道“这丫头身体少有的畏寒,最受不得冷,此为第一重!二是,她身体受不得饿,此番遭劫,说不得是少了几顿饭食,引得旧疾复发,恐怕这胃不好好将养会落下顽疾!”

“饿?她只是于我归营的第二日,早上和中午少了两餐饭食,竟如此严重吗?”

此刻随着高简此言一出,宋军医还未能开口,顿见战天养率先抢过了话头,开口道“额……,这个……简儿啊,自妙妙被陈临渊的闺女拘在了屋里,好像只有在你回营前,才送了一餐饭食,在此之前她足足被饿了两天……”

“你说什么!你怎么不给她送饭!”

这时,高简因着听了战天养的话,厉声出口,倒是战天养闻声一怔“这!你一离开!陈家兄妹坐镇军中,我倒是想送饭,那陈临渊的闺女也不让啊!再说……你还说我……,你自己回来,还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乱发了一通脾气……”

一时间,战天养的话音说的越来越小,只是高简此刻纵然有气,却也不知该如何发泄……

一直站在一旁的宋军医,此时端的一脸若有所思的形容,稍缓了一刻,再次思虑着开口道“除此之外……,我观娘娘似有惊惧忧思,烦闷郁结之怔,这症状恐怕已经有几个月之久,再就是,娘娘数日前,曾稍稍染了些风寒,因为一直将养不当,未能痊愈。”

此刻高简听闻宋军医的话,当即一怔,因为遥想到在京都城时周妙妙的一派无忧无虑,顿时于心中思虑再起“我与她成亲后便来了北疆,并未在京都城逗留太久,从来我见她都是一派天真,最善玩乐,何来惊惧忧思,烦闷郁结之说?”

如此,站在一旁的战天养,听到高简这样说,顿时露出了一脸不乐意的形容!

“亏你好意思说得出来!你说你那王妃是个人不是?你这么一说分明是没把她让个人看啊!她一个姑娘家自己跟你来了北疆,只跟了四个陪嫁的侍女和两个嬷嬷,却一直不见踪影,单把个不知姓甚名谁的长陵王的侍女安排在左右侍奉!如今倒好,堂堂一个王妃,哦,连寄个家书,都引出这么大的祸事?怎么,我听说周妙妙的家书,从来都被扣下了?你就先不说她想不想念家中亲人,就算那周公演不是个东西,他就算再不是个人,他也是她爷爷不是!你就说她想不想家先不论,自你领兵去了边陲,她是一日三问的和我打听你的消息,期间为你殚精竭虑,早晚忧心,就怕你有个闪失!要我说这都是读书闹的!从前她初来时,满口的粗话,更有些胡乱用词的本事,人家为了你是诗书也读了,兵书也看了,原来多活泼的丫头,现在弄的病病歪歪的!要我说以后这书,她不看也罢!”

这时,只见战天养叨咕了半天,恍若终于散出了连日来沉积在心中的火气,一语说完,也并未去看高简,只是紧忙凑到了宋军医的面前,开口问道“我说宋老哥,你看这丫头如今情况到底如何,怎么会总晕倒呢?这从前从来没有过呀,你说这风寒倒是有可能,她案发前曾被陈临渊的闺女又奚落了半日,也不知又听了什么,足足有三天没来打探高简的消息,那三天她整日在外面赛马,说不得就是那时候着的风寒!”

终到此刻,站在一旁的高简已是听着战天养的一字一句,久久无法言语,倒是宋军医,再次一副心中有数的点了点头,开口道“如此说来,倒也对上了十之八九了,就算不是惊惧忧思了几个月,单论简儿出征这半个月,也还算对的上数,除此之外,我还听说,她曾晕倒在军营外的人头旗杆下?哎……,真是……,就算是头牛,也不见得经得起如此搓磨!更何况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丫头!简儿啊,你可还记得你十七岁上,初逢北疆叛乱,见到马革裹尸,骨枯黄土,人头落地时,是什么样子吗?”

这时,只见宋军医说到此处,连连摇头,旋即略微叹了口气,似是有了决断,继而开口道“风寒倒不是多严重,少不得我开几副药也就是了!只是,此后切记,一定要让她心情愉悦,不然恐怕忧思成殇,寿数难长啊!而至于这晕厥之怔嘛……”

“晕厥之症怎样?”

一时间,随着高简和战天养的话一同问出,就见宋军医旋即摸了两下胡子,然后将目光投向了高简,开口问道“敢问小王爷?从前在京都城时,娘娘可有晕血的症状?”

如此,一直到了这时,高简闻声,这才好似想起来,曾经在京都城时,为了试探周妙妙是否会武功,长陵王身边的孟北川,曾有意找人假冒北疆刺客于永巷之中劫杀一事,那时周妙妙情急之下为孟北川挡了一刀,周公演的孙子周琦,匆忙赶来之时,开口先说的一句便是“我妹妹晕血!”

“确有这症状!”

此刻,高简心中确认了此事,一语出口,抿紧了唇角,心中暗暗懊悔再起,终于因着想起半月前卷惜安受伤归营,周妙妙乃是见到卷惜安的刀伤,晕血倒地,不禁于心中自责之意更多了一重。

闻得高简回应的宋军医,此时频频点头,感叹连连“那就是了!那就是了!”

如此,战天养见状不禁再次开口发问“既然是晕血,何时能醒?”

这时便见宋军医闻声皱紧了眉头,开口道“已经醒了!”

一时间,高简闻声,再也顾不得多听上一句,便要往屋子里去,却不成想反倒被宋军医拦住,只听那宋军医开口道“哎呀,小王爷不必着急,王妃虽然醒了,可是又晕过去了!”

忽地,高简与战天养闻声,同时皱紧了眉头,只盯着宋军医,全然是一副等着听解释的形容,如此便见宋军医呵呵一笑,开口道“我既然是怀疑她晕血,等到她醒的时候,必然是要测一测的,这不我就往手上扎了一下,她只看了一滴血,就又晕过去了……”

高简“???”

战天养“???”

————————————

时过半晌,待到高简着卷惜安好生将宋军医送回居胥关家中,只一回来,便见战天养手中捏着一纸书信等在那里。

战天养一见到高简回来,便迈步迎了上去,一开口满是忧心“简儿,我看咱们这军营里实在不太便宜,如若不然还是将妙妙牵到关中居住,如何?北疆的将士,一多半的家眷都在关中居住,我看那卷守山家的主母,就很是和善,他们家女眷多,住着也方便!再者……,你能不能为了她的一条性命考虑,让她给周公演传上几封家书?你瞧,这是那几个侍女此次没有送出去的信,我才从卷守山那里取了过来,也拆开看了一眼,并没有多大错漏,说不得是你因为一个周公演,对她生了偏见,这周公演,我就不说了,以后他若是死了,我都恨不得将他砍上两刀!可这妙妙,该到底如何是好!”

忽地,战天养将此话说完,便将信塞到了高简的手中,只是这最后一句,战天养担忧的道出,竟也不知是在问高简,还是发自内心为周妙妙以后境况将会如何的感叹!

高简闻声后,只手中捏着那封信,心中微微一怔,因着战天养这番话听来熟悉,这才让高简好似想起,彼时周妙妙被自己拘于屋中后,萨日娜闻讯,急匆匆带着一千精兵赶来相救之时便说了同样的话!因为一个周公演才对她起的偏见吗?

高简心中有此疑问,一开口缓缓道出一句“既然她是周公演的孙女,你们又是为何……对她如此信任,难道就真的一丝偏见也无吗?”

远处天边的朝阳渐渐升起,待到高简此问一出,抬头朝着战天养望去,却见战天养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朝着曾经逍遥王的故居越走越远,并没有将自己的问话听见……

终至此刻,高简这才发现,原来战天养不知何时,已经越发年老,那一副明明走在朝阳里的背影,却不知为何要远比走在日暮中还要蹒跚、孤寂,竟也不知他还能经受得住几载岁月蹉跎……

不远处,军营中操练的号角在此时响起,高简闻声回神,只默默看着自己手中的信,慢慢将它拆开,旋即便见一笔娟秀小楷映入眼帘。

“周老头儿,见字如面!孙女在北疆一切皆安,今日偶从咸鱼将军的女儿口中风闻,京都城中正在商议太子人选,想到如今二王争权,盼你能从中保重自身安全!爷爷你既已年事渐高,何不安步太平, 以享天年?汝阳王胸无大才、长陵王行事歹毒,兄弟二人,半斤八两,我全都不曾待见!然则,皇帝老儿只此两子,无论谁立,与你何干?还是保重自身要紧!千万千万!”

高简此时看着书信久久不发一语,待到看完后又将书信紧紧握于手中,只端端仰头看向天边,一双眼睛渐渐变得冰冷,霎时便有滔天的恨意于眼底充了个盈满。

“周公演!你到底何德何能,能得她如此敬重!天道好轮回,你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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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卷喵喵的房门之内,只待卷喵喵才一睁开眼睛,便见到了彼时被自己派遣,前往京都城中送信的几个侍女,又一次整齐有序的站在了自己的房间之内。

如是,卷喵喵见状不禁轻轻一叹,一时间,竟于心中生出诸多烦躁无力之感!

“回王妃娘娘,萨日娜郡主陪伴了王妃娘娘多日,如今已经回去家中,方才王爷来问,说是军中不利于娘娘养病,想要安排娘娘前去军中大将卷守山的家中居住,不知娘娘可愿意前去?”

忽地,卷喵喵闻声,顿时因着听到卷守山的名字,觉得心中烦闷更盛了几分,旋即只将被子往头上一蒙,一声叫嚷出口也并没给什么好脸色!

“告诉高简!我去他大爷!”

房门外,高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