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鱼的目光在古旧的红木梯子上徘徊,那落满灰尘的梯子上偶有几处破败,黑色小虫从缝隙中钻出,窸窸窣窣地四处游荡。
楼梯旁侧,一个狭小的屋子映入眼帘,沈既白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拉着她躲了进去。
江稚鱼只觉得一阵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她的脚步几乎跟不上他那长腿的步伐。
然而,沈既白的腿实在太长了,她差点一个踉跄跪地。
在那个瞬间,江稚鱼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她觑了一眼男人修长的腿,偷偷比划了一下她和他的高度。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不服!
\"可恶,\"
她咬咬唇,心中暗自嘀咕,
\"我那漂亮修长的腿和他一比怎么就沦为小短腿了呢?!\"
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一点点小小的打击,但很快又被眼前的紧迫情况所取代。
沈既白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他面不改色地将伤口的痂撕去,血珠子涓涓而出。
随后,他在门上迅速画下藏息符,面色已然惨白,却依旧保持着冷静。
灵力反噬有些严重。
江稚鱼心中漫起一股浓浓的愧疚感,却见沈既白侧身扫视屋内,那粗糙的地板上有一烧灰的火盆,旁边散落着几枚未烧完的金元宝。
他的动作迅速而熟练,拾了一把火盆中的灰烬撒于门口,又将残破的金元宝放置左右两侧,手指结印,手腕翻转。
刹那,元宝无风自燃。
门外,傀儡的尸臂刚触碰到门口便耷拉下去,腥臭的味道从被烧脓的伤口处传来。
它嗅了嗅,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又托着手臂僵硬地转身离去。
沈既白按了按眉心,眸子微敛,倏尔,他的手被执起,江稚鱼在他掌心认真地写道:
你做的很好,下次我保护你。
他唇角轻扯了抹极其细微的弧度,又一霎归于平淡。
江稚鱼往里走了几步,屋内昏暗模糊,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把手电筒打开往前照去。
这间屋子不大,一目了然。
江稚鱼的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圆木桌上,那里搁着一工具箱,修车的工具有些凌乱地散在桌上。
她猜想,这应当是车夫的房间。
桌上还有一本《大悲咒》,和打开着的手抄本。
江稚鱼好奇地打开瞅了瞅,每一页末都有一行极小的字,
都都死了,饶了我,我什么都没干,好好转世。
她眸里闪过一丝讥诮,将本子轻轻放下,往床边走去,床上被褥因受潮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她捂着鼻子,翻了翻,没见有什么,又把手伸向旁侧的男人。
却见沈既白微微挑眉,侧身躲过,指向床头柜上带锁孔的抽屉。
她拉了拉,确实锁住了,只是没有钥匙打不开。
沈既白沉吟片刻,又看向屋内其他地方。
江稚鱼拍了拍他,漫不经心地走到桌前翻了翻工具箱,拿出一截铁丝,扭了扭,走到抽屉边撬了一下。
随后她轻轻一拉,抽屉开了。
江稚鱼下额微抬,眸子弯弯,像一只高傲又得意的兔子。
抽屉里装着一个小小的盒子,看着像个首饰盒子,她打开瞅了瞅,是一只玉镯,款式和精细程度看着也是锦记的。
又探查了一番,并没有什么所获。
她关掉手电筒,把手机揣回口袋里,不舍地拍了拍口袋。
随后她轻手轻脚地拉着沈既白往外走去,探头瞄了瞄,没看见傀儡的身影。
一楼房间很少,没什么特别的,奇怪的是傀儡的脚步声慢悠悠在二楼晃荡,似乎对一楼漠不关心。
看来还是得上楼。
江稚鱼咬了咬唇,拉起沈既白往楼梯走去。
她步履放轻,在拐角处站定,靠着墙窥探起来。
傀儡游荡到另侧楼梯转角处便停了一会儿在门口转了转,又继续往前。
她脑袋倏地收了回来,贴在墙壁上。
哒—哒—哒—
脚步声一点点接近,二人屏住呼吸。
猝然,脚步声消失了。
江稚鱼纳闷地往旁侧瞥去,刚好对上黑漆漆的瞳窟,傀儡惊悚地笑了出来。
桀桀桀——
咚!
少女手指掐诀,煞气翻转,一下捶上傀儡脑袋,脚抬起狠狠踹上傀儡的身躯。
一脚将其踹至门上,傀儡瞬间碎开,她迅速抓起沈既白向前疾驰。
身旁,沈既白眸子微敛,淡淡扫过楼梯间里侧那间屋子,开口道,
“楼梯转角处那间房。”
不料,她们越接近那处房间,碎裂开来的傀儡就愈合的越快,刹那它便闪身至门口,躯体还在缓缓愈合,绿色腥臭的尸血一点一点缓缓流下。
哒哒哒———
忽的,越来越多急促的脚步声迅速传来,二楼第一间屋子那具干尸正扭曲诡异的从门口爬行出来,抽搐着四肢缓缓站立,脚耷拉着奔跑过来。
这间屋子有问题。
沈既白眸色微暗,下一瞬反手拉过江稚鱼,二人位置颠倒,朝着旁侧屋子躲去。
咚!
尸斑斑驳的手臂直接穿破了门。
江稚鱼懵了一瞬,反应过来便见他手指正欲掐诀。
她伸手按住,
“乖乖站好,沈大人。”
她站至他面前,双手上下掐诀灵活变换,煞气凝结起一张红色的符咒,邪气凛然。
“镇。”
她轻飘飘开口,尸臂一点点炸开碎成灰散开,门口瞬间阗寂无声。
鲜血从她嘴边涌出滑落,她擦了擦,依然涓涓不断,秀眉轻蹙。
这里的反噬果然严重,不过这以邪治邪的术法,也够那大能反噬一阵了。
沈既白撕了衣袖往少女唇边拭去,凉凉道,
“你会的邪门歪道挺多。”
江稚鱼扬唇挑眉,接过按在唇边,
“过奖过奖,立身之本而已。”
这间屋子书香气息浓浓,依稀可见宽敞明亮,低奢又古韵十足。
茶案上还放置着老式莲花形烟斗,下压着一张洋文译过来的诊断书,被烟熏的依稀可见几个字。
得了癔症,整日,空气说话,孤独,假朋友。
茶案地板上有一张泛黄的药方,字迹模糊,可见悠久,隐约浮现着些许字迹,芦根,人参,玛卡…
芦根?
江稚鱼手指轻扣桌面,脑海里依稀浮现了些许记忆,脱口而出,
“我记得…小时候婶婶和我说芦根是村里解毒的良药。”
揉了揉太阳穴,她晃了晃脑袋,还是想不起其他,又继续寻觅。
找到些西洋玩物,洋娃娃和芭蕾舞音乐盒,火漆旋转木马,应当是给小女孩的玩具。
她好奇地扭了扭发条,芭蕾舞女孩缓缓起舞,温柔空灵的乐声静静地回荡开来。
音乐声结束, 芭蕾舞女孩那块圆盘骤然升起,下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沈既白从中取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打开一看是一张信纸,不知何原因没有寄出去,上面写着的是告知远方镇上庄子的管事,要把女儿送过去静养。
落款日期是民国十三年三月十七日。
猝然,外面突然怪叫尖锐响起,似乎有许多脚步声正慢悠悠地往古楼里涌来,诡异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