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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老夫人,总不能空着手。

前几次韦映璇去看老夫人,带的都是便宜实惠且彰显孝心之物。

她库里存了不少人参等名贵药材,可是何必呢?

一盘“亲手捏”的粽子、得空“亲自磨”的药粉,就足够体现孝心了!

“去我库里取两样对症的平价药材。”她不咸不淡地道:“动作快些,趁着马上到中饭时间,坐片刻便能告辞了。”

她对老夫人并无半丝怜悯关爱之心。

上辈子她在病床上日日遭受痛苦折磨时,老夫人可从未管她死活!

她因瘫痪不能动弹,除了喝的药,每日还要遵医嘱给腿脚泡药浴扎针,老夫人是怎么对身边人抱怨的?

——中公库里的药材哪还是一家子用的?都成了映璇一人独享的!整日又喝药又泡药,名贵药材像流水一样哗哗往外出,要不是映雪掌家有能耐,这个家非要给她败光了不可!

所以,今生她也是会投桃报李的。

“女子妇科上的病,无外乎是黄柏、苍术那些杀虫熏洗的,咱们库里哪来的这些,这时候让人去外头买也来不及,不如奴婢随意挑几样护心养肝的寻常草药,换了精美木盒,便说是您亲自上药房里精挑细选的。”

董妈妈是个脾气格外好的,却也因着远哥儿十分不待见老夫人。

“说起来老夫人成日养病,不知道的,还当她病入膏肓没几日好活了。她却偏偏坚挺的很,怎么作也作不倒,前头都气得吐血吐了满身,眼瞧着快不行了,可将养了大半个月,硬是支楞起来了,还能跑去主持归宗仪式。”

韦映璇跟着叹气,人的寿数实在难说,前世西府婶老夫人寿元就不高,竟未活过满身毛病的老夫人。

董妈妈很快取来了药材和雕工精美的木盒,在旁拾掇着,还在碎碎地念叨。

“归宗仪式上,峰哥儿欺负咱们远哥儿狠狠出了风头,本以为她要气的不轻,说不定都要犯旧疾倒下,谁成想只是浅浅得了妇科上的病。”

“老夫人成日里念叨着保养身体,要长命百岁,灌下去那些药都名贵,多的时候一日就要用七八片参片。”

“倒是她身边的艾妈妈,奴婢瞧着她昨日磕碜的慌,尽心尽力伺候老夫人一辈子,也未能落下什么好,这两日腿脚都不利索了,也未见老夫人给她放几日休沐假。”

“祖母现在是自身难保,只顾着惜命,连身边人的人情世故都不顾了。”韦映璇说到这,便又顺嘴吩咐:“董妈妈,临走前再我库里拿根人参私下里给艾妈妈,再叫府医得空了也给她看看腿脚。”

董妈妈一愣,旋即就回过味来,连忙嗯了一声,“奴婢这就去。”

到了栖迟院,老夫人果然躺在床上,见了她,竟然流了眼泪,“我是造了什么孽,峰儿这个孩子犯错,却报应在我头上,却害我染了这见不得人的病。”

老夫人让左右的人都瞒着不往外传,却知道瞒不过韦映璇。

她哽咽说:“祖宗面前丢光了老脸,回府后也不得安宁,谁家老夫人一大把岁数还要受妇科上的折磨?女医来看诊时,老天爷,你是不知,祖母当时羞臊的恨不能一头碰死,彻底追随你们祖父去了。”

“您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定会越来越老当益壮,侯府少不得您操心的。”

夸的太过便是讽刺,老夫人却喜欢旁人说这些,往常听小辈这般说,她就是在病中也少不得要挤出笑,今日却一副愁容。

“不指望老当益壮,便叫我这场病赶紧痊愈也是好的。”

韦映璇宽抚她道:“事已至此……您也不必太忧心,好生将养着,一点小毛病,定会很快康复的。”

“哪里是小毛病了!你婆母也说是小毛病,你也这般说,你们一个个,病不在你们身上,你们都不知晓厉害!”老夫人悲愤地道:“我从昨夜开始,后腰就酸痛的不得了,小肚子坠着疼,今日熏洗了三回还是未见好,唉!想我一把老骨头,本该是颐养天年的岁数,却整日不得安生,操不完的心,拾掇不完的烂摊子,一把老骨头非得被这些不肖子孙给作死了不可!”

韦映璇听出老夫人今日对峰哥儿的态度略微有转变。

昨日还拼命护着峰哥儿,估计是回府后就染了妇科上的毛病,心里头生了迁怒。

“再好的药也没那么快见效的,您若不放心,孙媳就上西府一趟,请婶祖母跟娘家兰太医说一声,叫兰太医过来给您诊断开个方子。”

老夫人老脸登时就红透了,眼里闪过惊恐,急道:“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此等臊人的妇人毛病,我宁可去死也坚决不能请兰太医,你们都不要多嘴,此事不要往外扩散,你好好去跟你婆母交代,叫她管好她的嘴巴。”

“我知道了。”

老夫人又气闷地道:“此事怪峰儿,更怪他娘!韦大姑娘按说书香门第,教导个孩子不成问题,却不知她如何教导的,竟教的峰儿如此调皮顽劣!”

一想到好好的归宗仪式闹成了一场笑话,曾孙未能在亲戚面前崭露头角,反而还污了名声,老夫人就十分痛心疾首。

她这一整日,想了许多。

原本把一腔希望都寄托在峰哥儿身上,指望着他日后振兴侯府,现在看来,却是得做两手准备了。

“映璇,你和拓儿成亲七年,都还未能养育自己的孩子实是遗憾,此事也该提上日程了,韦大姑娘都被赶出去有些日子了,怎的拓儿还未搬回翠雍居?”

“好好的一对年轻夫妻,却为何要分开住?不如叫拓儿早早搬回去,你们二人……”

韦映璇站起身打断她道:“祖母,侯爷对我成见之深您恐怕还不知,您身子抱恙,孙媳便不多扰您休息了。”

她以快到午饭为由,未等老夫人说出话来就告辞了。

老夫人脸色不好看,叫来艾妈妈:“你方才你听见了?她又在含沙射影什么?一瞧见她那张不冷不热的脸我就不舒坦,你赶紧去问问,今日发生何事了?若有事赶紧来回禀,别瞒着我。”

艾妈妈十分为难。

侯爷和大舅哥在夫人那里闹翻的事儿不出一刻钟满府都传遍了,可她哪敢对老夫人说这个。

侯爷自己莽撞,未有证据的事都敢叫韦大爷过来惩戒妹子,惹的韦大爷翻脸,能怪旁人吗?此事老夫人知晓后必定要大发雷霆的,昨日她都险些犯病,哪还再受得刺激。

且她袖兜里还揣着一根十多年的人参,是方才董妈妈在外头偷偷塞给她的。

艾妈妈瞧着老夫人满脸的阴郁,便不由得想起茅厕那日,老夫人竟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只顾着保全她自己,事后也未问一句她扭伤的腿脚如何。

今晨她还有意在老夫人跟前提了自己的脚扭伤了,老夫人却丝毫不在意,连半句体恤的话都未有,反而还轻飘飘道:“才崴了脚而已,也值当拿出来说,我要是像你一样只崴了脚该有多好,我却倒霉催,得了妇科上的毛病,真是臊得慌。”

反倒是大奶奶知晓体恤她,虽然这些年她一心伺候老夫人,与大奶奶未有什么情分,可人家大奶奶却在她受伤时关怀她,不像老夫人,越老越惜命,整日只顾着自己。

“艾妈妈!”老夫人见她出神,不由得抬高声音,“你是睡着了吗?我在与你吩咐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