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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辩诉交易

“什么,建议我们撤回起诉?”

接到了付中超的电话,费一凡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嗯,这个案件经过我们合议庭的商议,同时也提请审委会看过了,我们院里给出的意见是,刘谦礼买卖的这些妹套,应该按照2014年那条司法解释的第三款去认定,也就是25副,这个数量是不构成犯罪的。”

听到付中超的话,费一凡沉默了。

话都说到这了,说明如果真要判决的话,刘谦礼就是无罪了。

经过公诉机关提起公诉的案件,最后如果判决无罪,对于承办的公诉人来讲,无疑对他的绩效考核会有很大的影响。

付中超给他来这个电话,就是告诉他,你们公诉院还可以选择主动撤诉,案件就算是没有走完审判程序,相对来说没有那么被动。

可问题是,就算是主动撤诉,对于费一凡来说,结果跟判决无罪也没有好多少。

“所以你这边怎么想?”

付中超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我不撤。”

费一凡深吸口气,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他突然想到,付中超给自己来这个电话,绝不仅仅是为自己考虑。

虽然总有人说法检是一家,但那只是从一般人的角度出发,事实上承办同一个案件的法官和公诉人,几乎不会在私下里讨论案件相关。

付中超这个电话虽然多少带点兄弟机关的感情,但究其根本,还是他们对这个案件的认定结果不是很有自信。

虽然付中超说案件提交了审委会讨论,最终得出这么一个结果,但这也恰恰说明,得出这个结论的过程是比较曲折的。

就算这个案件被付中超他们判了无罪,如果费一凡这边再提起抗诉,二审是存在改判可能的,到那时候,压力就转移到付中超三人头上。

想通这一点,费一凡顿时下定决心,给出了不撤诉的答案。

“你确定不撤?那我们可就准备出判决了啊?”

没想到费一凡这么快就给出了个不想听到的答案,付中超又问了句。

“我们这边坚持认为,应该把案涉卡套拆开来计算,这个案件绝对是应该入罪的。”

听到付中超不确定的语气,费一凡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不撤。”

“伱要是这样想的话,也确定有你的道理。”

见费一凡硬顶着也不撤诉,付中超顿时也有点上火,“那这样吧,为了让判决更严谨,我们这边再研究研究,把案件拿到中院去汇报一下,看看上级机关的意见是什么,要是中院的同事观点跟我们一致,那我们就直接下判决了啊。”

说完这句,付中超就准备挂电话了。

“等等等等。”

费一凡连忙叫了声。

“还有事?”

付中超心里冷哼一声。

费一凡这下有些坐不住了。

他是拿准了付中超未必就一定会判无罪,不然他这边肯定会抗诉,但付中超他们要是直接把案件拿到中院一汇报,这再下个无罪判决,他就是抗诉也无济于事。

就是抗诉,案件也还是到中院二审,人家中院会自己打自己脸吗?

可平心而论,费一凡既不想法院判决刘谦礼无罪,也不想主动撤回起诉。

无论哪种结果,对他自身的工作成果都有影响,另一方面,这两种选择也都否认了费一凡对这个案件的观点,这让他很是难受。

“咱就是说,要不各退一步,商量个控辩审三方都满意的结果?”

费一凡踌躇了半天,心里生出了一个想法,缓缓开口。

陪着刘谦礼再次来到法院,任真心里多少有些疑惑。

难道今天出判决?

如果下判决的话,电话里会明确告知的,而且应该不会约在法官办公室吧?

在书记员的带领下,任真和刘谦礼推开了付中超的门。

办公室内,费一凡和白坤坤已经坐在那里。

任真和刘谦礼一进来,本就不大的办公室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三名法官,两名公诉人,加上他们俩人,一人平均就一两个平方,能不挤吗。

“法官好,今天叫我们过来是?”

一见这真是,任真心里瞬间闪过几种猜测。

“任律师,小刘啊,坐吧。”

付中超示意他们在沙发上坐下,一人拿了个纸杯,给他们倒了杯水。

“今天把大家都叫过来呢,还是咱们这个案子的事儿啊,有些情况,想着大家坐在一块商量一下,看看大家都是个什么想法,啊。”

简单的做了开场白,付中超战术性的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看向任真和刘谦礼:

“现在是这样,之前咱们开庭的时候,最大的争议焦点在于,案涉的这些个卡套,到底应该按‘副’算还是按‘张’算,也就是到底应该按那条司法解释的第三款判还是第四款判,其他的咱们其实都没啥争议了是吧?”

任真和费一凡都点点头。

“现在经过我们合议庭三个法官的商议,我们也把案件提交到审委会讨论过了,初步的意见的,是想着按照‘副’算,也就是说,小刘同学这个事情呢,是有可能不构罪的啊。”

听到这里,刘谦礼心中一喜,可任真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否则直接判决就好了,还把他们叫过来干啥?

接下来绝对还有但是。

果然。

“但是啊。”

付中超的转折,让刘谦礼刚升起来的喜悦又憋了回去:“公诉人这边坚持认为,案涉卡套还是应该按照‘张’来计算。”

“那把我们叫过来的意思是?”

这么说了几句,任真大概猜到接下来的台词了。

诉辩交易吧应该是。

“经过跟公诉人的沟通,公诉人这边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这边判了无罪,那这个案件他们是肯定要抗诉的,也就是说案件八成还会有二审。”

付中超搓搓手,这话放在外面肯定是不能说的,但今天是在他的办公室,门一关,有些事情就可以摆在明面上了:

“但要是二审的话,那大家都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这个事情上,尤其是这个当事人,今年大四了是吧,学校估计一堆毕业的事儿要忙,我们就想着,看这个案件咱们能不能尽量给它消化在一审。”

任真看了眼费一凡,他的脸扭向一边,没什么表情。

“所以咱们现在是有两种方案,第一种,我们这边把案件拿到中院去汇报一下,根据中院的指导意见,来对本案进行判决。

第二种,那就是我们坐在这商量一下,拿出个方案来,尽量让三方对这个结果都能满意,你们看怎么样?”

虽然是在问控辩双方,但费一凡那边要是不同意,今天他们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那您先说说是个什么方案吧。”

就算刘谦礼再傻,也能听出今天的重头戏在这个方案上。

“这个方案呢,就是我们按照公诉人指控的罪名来判决,但是我们不判实刑,最后给你们判个免予刑事处罚,你们看怎么样?”

听到付中超这话,任真皱起了眉头:“公诉机关那边给的量刑建议是三年,如果这案子真的按司法解释第四款的‘张’来判了,应该连缓刑都不能适用的吧?”

“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

任真没有一口回绝,让付中超看到了希望,连忙说道:

“这个材料我们又反复研究了好几遍,案件从海关那边移送到本地之后,这个被告是主动过去配合调查的对吧?

这个其实就是自首嘛,那有自首这个从轻情节在,法定刑幅度降一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再加上被告是初犯、偶犯,对涉案物品的违法性没有明确认知,这些我们都会考虑在内的。

你们跟公诉人再达成一致,认罪认罚一下子,公诉机关这边出具一个免予刑事处罚的量刑建议,我们采纳公诉机关的建议。

这个方案的话,你们觉得怎么样?”

还有这种操作?

作为在座唯一一个外行,刘谦礼已经听傻了。

走出法院,刘谦礼呆呆的问:“任律师,法官今天给出的这个方案,真的可以这样执行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

任真点头:“虽然你听上去可能有点不可思议,但今天给出的这个方案里,全都是在法官自由裁量权范围之内的。”

自由裁量权是个什么东西?

刘谦礼并没有完全听懂,犹豫了好久:“任律师,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接受这个方案吗?

还是坚持要求法院判决?”

“这个选择,我不能替你做。”

任真叹口气:“我只能替你分析一下,法官给出这两个选择的利弊,然后你自己决定要选哪一种。

第一种,法官把案件拿到中院汇报,中院如果认定妹套应该按‘副’计算,那你就是无罪,就算判决下来之后公诉机关抗诉,二审大概率也还是无罪。

但如果中院认为应该按‘张’计算,那你面临的就是三年以上有期徒刑,同理,就算我们上诉,二审的结果估计也不会改变。

法官其实应该是倾向于你无罪的,但他们也拿捏不准,如果直接判决的话,要么结果对你很不利,要么结果对公诉院很不利,无论是哪种结果,如果二审改判,对承办的这三位法官也很不利,所以今天才会把我们叫过来,看能不能商量着把这个案子给解决了。”

“明明是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还商量着来了。”

刘谦礼有些没太听懂,小声嘟囔了一句。

“司法,在有些时候本就是一个互相妥协互相让步的过程。”

任真笑笑,其实认罪认罚制度不就是最鲜明的一个体现吗?

被告人认罪,公诉机关给出的量刑建议就会轻一点,法院一般也会判的轻一点。

只不过有些国家的法律制度叫的比较直接,叫做辩诉交易,国内的称呼稍微委婉一点,叫做认罪认罚。

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控辩双方各做一定让步,换取一个相对让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

“要么零分,要么满分,这就是第一种选择的两种结果。

而第二种选择,结果就非常确定了,你认罪认罚,法院最后会判你有罪,但是免予刑事处罚,不用坐牢不用交罚金。

作为一名律师,我肯定是想争取让你无罪的,但我不能替你做这个决定,毕竟争取无罪判决是充满了风险和变数的,就算现在法官站我们这边比较近,但案件并不会在这里就结束了。

如果案件真的到中院去二审,结果会是怎么样我也保证不了,一旦争取无罪失败,牢是你坐的,这我没办法替你承受,所以还是要你自己考虑。”

是搏一个无罪的可能,还是接受一个确定的定罪免刑?

刘谦礼沉默了。

在法院门口等了一会儿,刘鑫源开车来接儿子了。

跟他说明这个情况之后,刘鑫源反应了一会儿:“任律师,要是选这什么定罪免刑的话,意思就是不用坐牢了是吧?”

“对。”

任真解释了一下:“这个方式表面上看对刘谦礼没有任何影响,但是会留案底,也就是会留下犯罪记录,别的不说,公务员是考不了了。”

“就他这熊样,还考公务员?我去把我家祖坟点了都烧不出来这种青烟!”

刘鑫源没好气的瞪了刘谦礼一眼:“就选这种吧,不用坐牢就行,有案底就有案底吧,反正老子又不是养不起。

以后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玩你那什么动漫老婆,不要再出去给我搞事情听见没有?”

刘谦礼微垂着眼睑,转向任真:“任律师,我也觉得要不就这样吧,能不坐牢就挺好的了。”

“我尊重你的选择,你要是想好了的话,随后我跟法官去说。”

任真点点头,没有什么异议。

律师本来就是当事人的代言人,决定要让他们自己做。

“对了,那既然是商量着来,能不能再跟他们商量一下,让学校不要开除我啊。”

都已经上车了,刘谦礼突然想到什么:“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就算以后不能考公什么的,这个大学毕业证我还是想拿到手。”

“行,我跟法官联系一下,你们回去之后再商量一下,要是决定好了,我明天就给法官回个信。”

任真哭笑不得,别的没记住,光记住个交易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