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院的晨光总是带着一股暖意,花香随着微风飘散,几个丫头正在廊下清扫。小丫头蕙香端着茶水,笑盈盈地走进宝玉的房间,眉眼间透着一股乖巧。宝玉刚从案上抬头,见她送茶进来,便随口夸道:“蕙香,你这手脚真是灵巧,茶送得正是时候。”
蕙香听了,忙不迭地福身笑道:“爷喜欢喝,蕙香就是再跑几趟也不算什么。”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带着些许羞涩,目光轻轻一抬,瞟向宝玉,又飞快地垂下。
宝玉看她这模样,觉得她分外伶俐,笑着打趣道:“你这话说得有趣,是要跟袭人她们比一比了?”
蕙香忙摆手,带着几分谦虚:“袭人姐姐伺候得周到细致,哪里是小丫头能比的?不过爷要是吩咐我,我自当尽力,不敢落了后。”
宝玉哈哈一笑,随手从袖中拿出一枚玉制的小挂件递给她:“你既这般尽心,就拿去玩吧。”
蕙香一怔,抬头看了宝玉一眼,接着转了身,感激地说道:“谢谢爷赏。”
这一幕,正巧被走进来的袭人尽收眼底。她脚步一顿,目光淡淡地掠过宝玉与蕙香,面上不显什么,心里却起了几分波澜。待蕙香端着空托盘离开后,袭人故作不经意地说道:“爷近来倒是疼新人了。”
宝玉听出了她话中的酸意,忙笑着解释:“我不过见蕙香伶俐,赏了她个玩意儿,哪里说得上疼不疼的。”
袭人低头理了理桌上的茶具,语气轻淡:“新人伶俐,自然讨人喜欢。我们这些老的,久了,也就稀松了。”
宝玉一听这话,便连忙走到袭人身旁赔笑道:“袭人,你这话说得我心里不安生。你一直对我最好,我怎么会冷落你呢?”
袭人抬眼看了他一眼,嘴角牵出一抹淡淡的笑:“我哪敢说什么冷不冷落,不过是伺候人的,爷赏谁宠谁,原也天经地义。”
宝玉听她语气里带着几分酸楚,忙拉着她的手说道:“你是我心里最亲近的人,我哪里有天经地义这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袭人抽回手,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爷待人要有分寸才好,免得有些人小人得志,反倒乱了怡红院的规矩。”
宝玉听了,点点头,却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他想着,蕙香不过是个伶俐的小丫头,怎么会成什么大事?但他也不敢再多言,只得陪着笑脸说道:“你说得对,我以后一定注意。”
这日午后,麝月与袭人坐在院中修补衣物,闲聊起来。麝月一边穿针引线,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最近爷倒是对蕙香格外上心,早上又赏了她一块玉坠。”
袭人手中的针一顿,随即笑了笑:“爷是个见人喜欢就赏东西的性子,倒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麝月撇撇嘴,低声道:“他这样惯着新人,只怕将来有麻烦。别的院里伺候爷的人,哪个不是一心一意?若这蕙香再得了势,只怕有些人要苦了。”
袭人垂下眼帘,掩去目中的复杂情绪,淡淡说道:“咱们伺候的是爷,又不是和谁争宠。旁人的事,咱们少操点心就是了。”
麝月看着袭人神色如常,忍不住叹道:“姐姐总是这般冷静,倒是我多嘴了。”
袭人摇摇头,继续低头缝补衣物,耳边却不由回荡起麝月方才的话。她的目光落在针线活上,心中却像缠了线般乱作一团。
当夜,袭人在院中无意间听到蕙香与另一小丫头的低声闲谈。
蕙香得意地说道:“爷今儿赏了我一个玉坠,瞧着多金贵呢。谁说伺候爷是苦差事?爷对人好着呢!”
另一小丫头笑着附和:“那可不是。姐姐伶俐,爷当然喜欢。说不定用不了多久,袭人姐姐也要让你几分呢!”
蕙香故作谦虚地摆摆手:“哪敢跟袭人姐姐比?她是爷心尖上的人,我不过是个跑腿的小丫头。”
袭人站在暗处听着,心里一阵苦涩。她不是没察觉宝玉对蕙香的青睐,但听到这些话,仍忍不住感到委屈。她一面心疼宝玉的天真单纯,觉得他待人无差别地好,也难怪这些丫头会生出妄念;一面却又恼自己为何对这份情感如此患得患失。
而此时的宝玉,正独自坐在书房中,手中拿着一本书,却半个字也读不进去。他的脑海里回想着袭人近来的冷脸与蕙香的伶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怎么就这么难呢?”宝玉自言自语,“待人和气些吧,袭人心里有怨;若是冷淡了新人,倒又显得我不近人情。这做人,真是难得很!”
他想起袭人平日里对他的好,又想到蕙香的笑脸,心里隐隐觉得,这一切看似小事,却如积雪般堆积,渐渐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月光洒在庭院中,轻声说道:“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身边的人都欢喜呢?”
这一晚,宝玉的心事如绕指柔,解不开,理还乱;而袭人躺在床上,也未能安然入眠。两人各怀心事,似乎都陷入了情感与责任的迷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