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笼罩在冷龙岭雪山周围,整座雪山荒芜寂静,空空如也,仿佛要把他们吞噬。
夏润雨有点心慌,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五个人围坐在一起,让她向外跨越一步,她必定心惊胆寒。
冷龙岭雪山,哗哗流动的小溪 现在好像也变成了魔鬼。
夏润雨好害怕,她已无力把勘探队组织起来。
“世雨,我们怎么办?·····”
夏润雨无助的话语,在空旷的冷龙岭雪山显得有点刺耳。
她说这句话就是把十公斤的砝码,又加给举重极限的举重运动员,而刘世雨不得不接。
他职责所在,主管后勤工作。
刘世雨站起来说:“走,黎平。”
刘世雨的自信也给了李黎平勇气,他们两人走到越野车旁,刘世雨打开了副驾驶座位的后备箱。
刘世雨找出应急箱,他拿出了手电。
一缕光射向了夏润雨。
“有手电。”王玉霞惊讶的叫起来。
手电的光,带来勇气和力量。
夏润雨胆子大了,她也走了过去,给刘世雨帮忙。
“世雨,手电给我,你们两人抬帐篷。”
夏润雨拿着手电,照了照越野车,平时她不在意,刘世雨装货井井有条。
她看到经纬仪衬着厚厚的破垫子,垫子下黑乎乎的块状物。
“那是什么?世雨”
“煤块和羊圈的牛粪块。”
原来王玉霞厌恶有臭味的牛粪块,有一股味道,越野车拉脏兮兮的牛粪块。
所以刘世雨为了不让夏润雨,王玉霞两个女孩看到,就在破垫子下用煤块围了一个仓,放了十几块牛粪块,一来垫在下面,减震,防止经纬仪震动,二来以备不时之需。
天晴带雨伞干吗?他们是野外勘探。
夏润雨王玉霞没有经历过野外的残酷,认为刘世雨纯粹就是多余。
越野车早上到雪山,下午返回营区回。牛粪块,煤块纯粹就是多此一举,还惹得西河县水利局物资站不愉快。
“世雨,这是什么?”夏润雨又照着手电筒经纬仪左侧旁边的破布下,刚要翻翻找吃得东西。
只听刘世雨说:“手电筒省着用,把手电筒关了。”
“那是木柴,还有喂狗的冷馒头。”夏润雨更惊讶了,平时怎么没看出来。
原来刘世雨在勘探前,买了一把手工钢锯,把木头锯成三十公分左右,结扎成孔,平时就没用,还有没人吃的冷馒头,收集起来,喂韭花家的二条大黑狗,平时堆积在越野车的角落里。
夏润雨平时看都不看。
刘世雨也没好气的说:“一个简易帐篷都搭不好,都是废物,叫你们搭帐篷,蜷缩在山崖下,晚上会冻死的。”
两个人把牛毛帐篷丢在地上,一人拽着帐篷一个角,由于是上坡,再加上帐篷又渗了雨,感到脚下软绵绵的。
“夏处长把手电打开。”夏润雨赶紧跑过来给刘世雨、李黎平帮忙,她打开了手电筒。
“把帐篷绳子找出来,帐篷就好搭了。”
原来牧民在帐篷编制过程中,帐篷是一片一片成型的,每片帐篷最后用绳子连接。
李黎平找出了支撑帐篷的四个角。
平时的体力劳动夏润雨是不干的,是李黎平帮着刘世雨干,其实这项工作是刘世雨和王丽霞的。
按照编制刘世雨给勘探队打杂,而王玉霞负责做饭。
王丽霞爸爸是组织部长,可以变通,王玉霞一跃成为了资料员,这些工作只有刘世雨一人兼职。
职业和等级的差别,破坏了人性内在的和谐与完整性,享受和劳动脱节,手段和目的脱节,努力和晋升脱节。
冷龙岭雪山下的冰雹,然后发洪水,天灾又把刘世雨、夏润雨、李黎平、王玉霞,赵叔、司机小赵划归为一个整体。
李黎平扯住帐篷一条牛毛绳,夏润雨也扯住帐篷一条牛毛绳。
危机给人以勇气,司机小赵不怕疼单手和王玉霞站在一边,也拉起了帐篷褐色的牛毛绳。
刘世雨拿着手电,从越野车取来四节钢筋,他用手锤,顶钢筋,彻底固定帐篷,防止大风刮翻帐篷,事无巨细,稍微疏忽大意,害死人。
原来帐篷是临时用的,帐篷的绳子压着大石头就可以了。
刘世雨逐个对帐篷四角检查,首先他走到王玉霞,司机小赵旁边,“拉住牛毛绳、拉住……”
他把帐篷绳子缠绕在钢筋钩子上,他举起锤子,“当、当、当……”的声音,传到空旷的冷龙岭雪山。
这个声音曾经一个噪声,现在却是一个救命音符。
以至于多年之后夏润雨成为市长,她考察工地,都爱听这锤击声,她甚至有点迷恋。
在工地上工人举起锤子的那一个动作,在她心里激起一层涟漪,一股奇妙的热浪涌向头部。她似乎闻到一股清香的的汗臭味,那是一个真正男人的体味。
她对刘世雨有一种冲动,她想拥抱他,她的大脑中有一种震颤,她想听这种声音,只是她不配。
帐篷搭建起来了,此时的帐篷就是一个家,帐篷可以抵挡风寒,五个人也不害怕了。
在空旷的冷龙岭雪山,再害怕也有人庇护你,也有亲人呵护你,心里踏实了。
围坐在帐篷里,他们也不打颤了。
“小刘,你以前搭过帐篷吗?”连一向不说话的赵叔,也暗暗佩服这个小伙子。
黑色的牛毛帐篷有了生命的活力。
“赵叔,你的胸闷吗?”刘世雨安慰赵叔。
“感觉心脏稍微有点难受,不过现在好多了。”
“你以前搭建过帐篷吗?”
“赵叔,我以前没有搭过帐篷,只是挖过工事。”刘世雨不愿回忆伤心的过去,然后他就缄默了。
“大家肚子饿了吧。”夏润雨也说话了,她不那么害怕了。
“饿又怎么样?你夏处长又不能给我们拿什么吃的。”
“我包里有吃的。”王玉霞开始嚷嚷,“我在回家的时候,我妈妈偷偷地在我的包里装了一个锅盔,我舍不得丢,就在我包里,没有来得及吃。”
“我,去找找。”
李黎平拿着手电筒,走向了三菱越野车,还真有,一个包沉甸甸。
李黎平把包递给了王玉霞。
文艺青年王玉霞事故过后,若干年后她在日记里有一段回忆,是这么叙述的:现在想起来有些后怕,困在山上,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互相争抢食物。
强者互相攻击,最后暴亡,弱者饿死,也许有个别幸运者,可能就是吃同伴的尸体。
我想起《梅杜萨之筏》那种场景,我有多孤独,他就有多残忍。
我们用善良去压制,我们心中真正的阴暗恐怖的一面,就算活下来,回到现实社会,自责,内疚,羞愧。
我不知那来的勇气,我就把锅盔递给了刘世雨,让他分食物,我相信他。
刘世雨又把馒头递给了夏润雨。
“夏处长,你来分锅盔,不够吃,车上还有冷馒头。”
不知怎么也许是恐惧,或者是害怕,因或是刘世雨有一种威严,她不自觉的把第一块锅盔分给了刘世雨。
然后给了赵叔,司机小赵,最后给了李黎平,她手里的锅盔所剩无几。
在黑暗中每个人只一口就把夏润雨分给的馍馍吃光了,说实话,谁也很饿。
可是刘世雨的馒头还没有吃,他又掰开了自己的那一份的一半,递给了夏处长。
她感觉世雨眼睛闪烁着父亲般的慈祥,暗夜里有父亲般的深沉和博爱,于是她的心里没有丝毫的杂念。
这是一种美妙的感觉,说不清楚,但可以感觉出来,万物之灵就那么一点灵感,可以纵然分辨善恶邪正。
她不得不承认,她大多数的时候是在小群体度过的,她需要这些面对面的互动。
学习如何无私奉献,并且创造出友情、信任这样的境界,以此救赎我们的孤独。
有时候太注重自己,而忽略了别人,自己十分脆弱,恐惧和孤独。
只有自己能拯救自己,关心弱者的时候,才让人变得坚强,这才是一个人的快乐。
经过二十年后,你受的苦,吃的亏,担的责,忍的痛,到最后都变成光,照亮你的路,你可以不成功,那个时候开始成长起来。
刚开勘探队每个人都像是上进了发条的闹钟,还不觉得什么,都在干工作。
人不觉的冷,冷龙岭雪山的夏天,晚上气温也是很低的,两件蓝色的羊羔皮大衣,只有赵叔一件,夏润雨一件,渐渐地,寒气逼人。
冷风灌进王玉霞的脖子,司机小赵只穿着线衣,冻得瑟瑟发抖。
刘世雨虽然穿着棉衣,棉衣里面湿透了,他浑身冻得直打哆嗦。
夏润雨也没有办法,她解开大衣然后说:“玉霞来到我前面来。”她打算两个人披一件大衣。“小赵也在赵叔前面偎依一下。抱团取暖。”
“这个时候想起大衣了,夏处长穿的大衣可是我的。”
李黎平说:“我和刘哥怎么办?”
从法理上夏润雨那件蓝色的羊羔皮大衣是李黎平的,是他私人用品,他有支配权。
而夏润雨副处长只对赵叔穿的那件羊羔皮大衣有支配权,那才是勘探处的公用物资。
在这荒荒郊野外,夏润雨也没有说什么,再说李黎平诉求也在情理之中,那是他的大衣,私人物品。
“黎平走,,越野车上还有木柴。”
“有木柴。”王玉霞心里一阵惊喜。
“刘世雨,李黎平走出帐篷,夏润雨拿着手电跟在后面。
不知怎么,王玉霞也有一阵冲动,她站起来,一瘸一拐走出了帐篷,脚有点疼,居然可以着地了。
她一阵欣喜,加快了脚步,她抬头仰望天空,冷龙岭雪山野外的天空星星闪烁着,“对那是金星,那颗星就是指向西河县城的,那不是月亮吗?”
月亮挂在冷龙岭南坡的尖山上,王玉霞突然有一种哭的冲动,“爸爸我在这里,有刘哥、李哥保护我,我很好”。
她对着苍天喃喃自语,这时只有自己救自己,她也加快了脚步,走到越野卡车上。
这是柴,一捆捆包扎完整的木柴。
刘世玉又移动了经纬仪。
“那是什么?”
牛粪块,一来防震动,保护经纬仪,二来以备不时之需。
“你的脚不疼了。”
“恩。”
刘世雨取了几块牛粪块,装在编织袋里,递给王玉霞手里,背到帐篷里。
还有什么?
李黎平把一捆捆柴,提到了帐篷门前,王玉霞背着一编织袋羊粪块,夏润雨拿着手电,手里拿着食品,生活物资,她斜跨着一个水壶,进了帐篷。
刘世雨最后一个进到帐篷,王玉霞借着手电筒的余光,看到刘世雨披着黄大衣。
原来刘世雨有军大衣,一直放在木柴的旁边。
刘世雨把厚垫子摊开,是碎牛粪渣和煤块混合在一起。
“有剪刀吗?”
夏润雨手电筒照过去。
司机小赵递给了一把红色的小剪刀。
刘世雨拿起了剪刀,剪下了厚垫子一角。
厚垫子里面是灰白的絮状棉絮。
刘世雨开玩笑说“夏处长这可是我的棉被子,你的给我报销。”
润雨疑惑的问:“你这厚垫子是哪来的?”
好像刘世雨故意制造这次意外,有意显示他的能力,为什么刘世雨备用物资应有尽有。
洪水,冰雹。
刘世雨又不是神仙。
原来刘世雨刚工作,是水库泄洪闸闸板工,水库有点潮。
他妈妈焦美英又重新给缝了被子,军被子丢弃有点可惜,当褥子用。
经纬仪没有包裹的东西,所以刘世雨拿来包裹经纬仪。
刘世雨剪下了一条条灰绿色布条,又取下了一团棉絮。
“走,黎平,我们到车油箱蘸柴油。”刘世雨手里拿着棉絮团,棉絮团上绑着长布条。
夏润雨,王玉霞,司机小李也不闲着,把一捆柴放在最下面,上面再把牛粪块压在柴上面。
王玉霞把碎牛粪撒在上面。
“好了吗?”
夏润雨、王玉霞、司机小赵,赵叔的眼睛都望着刘世雨。
“夜还长着呢?不能一次把柴用完。”
刘世雨找出废机油桶,把机油淋在棉絮上,划了一根火柴。
棉絮燃烧起来。
我们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