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怪道,“他瞧不起我的出身。他们兄弟二人,曲学武经商,学文读书。曲学武满心满眼盼着弟弟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一直想着让学文娶官宦人家的女儿,将来走仕途也便利些。”
李木子赞同道,“这么想确实没错。你怎么没想着变个官家小姐,干嘛化成酒铺卖酒女?”
灯影怪有些懊恼,“我又不能害人,哪能突然变成官家女儿?只能变个光身贫家女,才没人追究身世。”
“我偷偷见曲郎日日去那家茶铺饮茶,便在茶铺对面支起了酒铺子。一来二去,结下情缘。我真不知道世间有情人结合,还要管上那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情。”
“我想着,我能酿酒卖酒,赚的银钱足够吃饱穿暖,他安心读书就是。”
李木子长叹一气,心道这灯影怪大约第一次成人形,看世事还是天真了些。
“行了,那他有仇家吗?”
“曲郎没什么仇家,更没什么钱财。若说情杀,更加无稽之谈了,他除了我都不认识其他年轻女子。”灯影怪道。
李木子思索片刻,“那夜他跑出去后,沿途见他之人应该不少。你试过用幻影术探看其他人的视角吗?”
灯影怪道,“幻影术主要显现的是施法者所看到的景象。探看别人的视角,需要先进入他人魂魄。”
灯影怪抿了抿嘴,“若要侵入他人魂魄,窥他人视角,一来要法术深厚,凡人魂魄并不能轻易摄取,着实需要耗费不少法力。很少有妖怪为了探看凡人视角消耗自己大半法力;二来被侵入之人对施法之人不抵抗,凡人但有一点抵抗,施法的妖怪都会受到反噬力。”
“曲郎死后,我当即就想进入他视野一看究竟。可试了无数次,被他的反噬力伤到吐血,我都进不了他的视野。他对我极度抵抗,我着实进不去。”
李木子心里有了计较,便说,“这样吧,你与我一道进入方界。我来调查,你来协助。”
灯影怪点头,“如此也好,你查出凶手,我一并把仇报了。省得我还得重新进去找他。走!”
李木子按住她的肩膀,“你先疗伤。别查到一半你就死了,我不就白干活了?”
说罢,吹了声口哨,梁上蹿下一只狸花猫来。
狸花猫的表情有些烦躁,来回走着,大声喵喵瞄。
李木子道:“别气了,知道打扰你睡觉了。这不找你急事儿帮忙。来,把她胸口的窟窿先补上。”
灯影怪有些吃惊,“听闻李木子身边有只上古异兽,名为道微,法力无边。没想到竟然是只狸奴。”
李木子挠了挠狸花的肚皮,“来吧,上古神兽。晚上想吃什么尽管点就是了。”
说罢掏出了手机放在它面前。
道微懒洋洋地伸出爪子,小龙虾,今晚一定要吃小龙虾,再来点牛肉,嗯,再来份披萨。啊呀,披萨是要海鲜口味的还是鸡肉口味的......
李木子眼睛一转,“不要超过一百块啊。”
道微气得一巴掌拍掉手机,喵喵喵!
灯影怪好奇道:“它说的什么?它好像生气了。”
李木子无奈解释,“它说不超过一百块,吃不痛快。你请客也太小气了。”
“最近店铺生意不好呢。国家又把个人社保缴纳基数提高了,我这个月交完了社保和水电,没剩下多少钱了。”李木子趴在狸花面前,“我猜,你要吃小龙虾和牛肉对不对?先点个小龙虾,牛肉下次吃。先欠着。”
道微甩了甩尾巴,瞄了灯影怪一眼,又喵了一声。
“它说让你缓慢运气,它会修复你身体。”李木子笑着又拿来一枚药丸,“你把返魂丹吃下,配合道微法力和我的符咒,你身体和魂魄暂时可以修复。”
李木子画下几枚道符,贴在灯影怪身上,道微弓着身子,嘴里发出呼噜之声。
灯影怪很快觉得身体微微发热,热流经过全身,让她舒服得昏昏欲睡,她低头看去胸口的伤痕慢慢恢复。
不多久,李木子喊道:“灯影,灯影,你快醒醒。”
灯影怪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焕然一新,她欣喜地低头看自己。
一旁的李木子边收拾东西边说道:“这只是暂时的。你若是留下治疗,还能救你半命......”
“你不必劝我。”灯影怪摇头道,“我宁可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道微看她一眼,摇摇尾巴走过去。
李木子也不再多劝,每人每妖都有自己的活法,强求不得。
她把手机扔给道微,“省着点用。前几日有人来看了那只明早期的白釉碗。我觉着还是有机会卖出去的。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钱,到时候我们去吃个米其林。”
道微瞄的一声,叼着手机走了,信你个大头鬼!先把小龙虾吃了再说。
李木子又把铺子关了门,挂上牌子,“店主回家探亲,休息三日。”
随后轻念咒语,瞬时灯影怪觉得自己身处彩虹之中,周遭都是绚烂霞光。
再睁眼,二人已然到了灯影怪所说的酒坊。
“这里是我的酒坊。我在此处名邹十娘,有个瞎眼的老娘,是我从路边捡来的。”
“我和曲郎成亲的宅邸就在街坊那头的曲家。你可以去那里打听。”
李木子道:“那曲学文的尸首在何处?得从尸首查起。”
“还在县城府衙。”她道,“府衙主簿田康是我朋友,我带你去找他。”
二人走到了府衙,田康见着二人有些诧异,“邹十娘,我听说曲学武请了道士将你打死......”
“呸!”邹十娘唾了一口,“曲学武被几个臭道士骗了钱财吧?什么都还不知道呢,他非得说妖怪害人。”
田康尴尬地笑笑,“那夜不是曲学文自己跑出来,嘴里还喊着妖怪妖怪?”
邹十娘装模作样地拿手绢遮住脸孔道,“我与夫君闹的游戏,谁知道闹过了。我还想着等他回来向他道歉,谁知道会这样。这种事情,我又不好和外头人说得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