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康大概想到什么,嘿嘿一笑道,“咳,你们夫妻的事情确实不好说。今日你来是做什么?”
邹十娘指了指一边的李木子道:“我娘家表妹,会查案子。我特地找来帮忙。”
“我才不信劳什子妖魔鬼怪。我就想知道我相公如何死的。”
李木子在旁干笑了几声,要不是自己知道她就是妖,还真信了她的鬼话。
田康连连点头,“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就说曲学武这人脑子不好,做事做不到点子上。费钱费力地瞎折腾。”
“来来,曲学文的尸首在这里。”田康带着两人去了义庄,“明日就要让曲家把人拉走了。你们来得时间正正好。”
李木子仔细查看曲学文的尸首,一旁的田康道:“我们这里府衙的仵作查验过,脸部有被人打过的痕迹,但这伤不严重。身上其他地方没有伤口,死因就是溺毙。”
李木子趴下身子闻了闻,“有酒味。”
田康疑惑地闻了闻,“有什么奇怪的吗?他喜宴上没少喝酒吧?”
邹十娘立刻道:“不对。他回屋里的时候,身上没有酒味,相公说酒宴上的敬酒都是他哥哥替他挡了。回到屋里,我们就只喝了交杯酒。”
“离他死已经隔了一日一夜,若不是饮了大量的酒,不会现在身上还有酒气。若是婚宴上并没喝多,那就是跑出去后喝的。”
李木子看了邹十娘一眼,曲学文大约受了惊吓,找个地方喝酒缓一缓,似乎说得通。
她继续问道,“那你们可有问过沿途的街坊邻居,有谁能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邹十娘看着田康道,“从陈家宅邸到发现曲学文的琴湖,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他需得穿过方家巷、直街,要么从薛家巷子穿到中路到琴湖,要么从屏风街走,穿百井坊到琴湖。”
“这一路就没有一个人见着我相公吗?这不可能!”
田康大咧咧道:“所以才说妖怪害他。”
又想起坊间传言,道,“邹娘子,我不是说你啊。我们衙门的捕快一开始就想着沿街问问人,毕竟曲学文一路跑去到琴湖边这么长路,总会有一个两个人能见着他吧?”
“嘿!”田康一拍桌子道,“一个也没有!你说奇不奇怪?”
李木子皱起眉头,“曲学文跑出去的时候难道已经很晚了?街坊邻居都睡了?”
邹十娘摇头道:“他跑出去的时候酉时过一刻,天都没黑透呢。”
田康也皱眉,“按理说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最近几年,宵禁松弛,夜里店铺酒楼人来人往,可偏偏没人见过一个身穿大红礼服的男人。我们也是摸不着头脑。”
李木子看向台子上躺着的男人,身上还是喜宴当晚的新郎礼服,穿红色的衣裳在街上奔跑,应该让人印象深刻。怎么就没人见过他呢?
曲学文发间的白点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是槐花。”田康看着李木子从发间取下的白点说道,“他去过有槐花的地方?我想想,我印象中似乎附近没槐花?”
他又道:“等下我带你们去见见王捕头,他负责此案,都是他去街面找证人记口供,比我知道的更详细些。顺便问问他,附近哪里有槐花。”
李木子继续一寸一寸往下查看,她在混合难闻的气味中闻到一丝清香微甜。
她有些疑惑,曲学文身上并没有佩戴香囊等物,“十娘,你来闻闻,他身上怎么有股香味?他用了香料?”
邹十娘俯下身子闻了闻,“这不是他身上的味道。可这味道怎么有些熟悉?”
田康低头闻了闻道:“这是生漆的味道。”
“生漆?”
“你们把他翻过来看看。”
终于,他们发现了味道的来源。曲学文的朱红色的礼服背后有一块颜色更深一些。
旁边的仵作老许说道:“打捞起来的时候,衣服都是湿漉漉的。我给他解了衣服,查了身上有没有其他伤痕,衣服就放在边上。”
“今儿曲家哥哥要把尸首拉回去,我又把衣裳给他穿回去了,光身子回去总不合适吧。”
田康有些兴奋,“李娘子观察仔细。这下至少我们可以确定他去过有槐树的地方,还有刷过朱漆的地方。”
三人还没出屋子,迎面就碰到了王捕头。
他道:“邹十娘,我正要找你呢。曲学武刚刚向府衙递交了状纸,告你谋杀亲夫,县丞大人让我找你回去问话。”
邹十娘怒目圆睁:“王捕头,那日你也在喜宴上。我相公从房里跑出去后,我还托你们去帮我寻人。我自己一直待在屋内,曲家帮忙的仆妇都见着。他之前说我是妖怪,找几个道士欺辱我,被我教训了一顿。现在又说我杀人。怎么?话都让他一个人说尽了?”
王捕头干笑几声,摸摸鼻子,“他是苦主,现在列了证据,县丞没说捉你,只是叫你去问话而已。”
一旁的李木子打断道,“王捕头,能否让我问一句?”
王捕头其实进门就看见了李木子,早就想问一问了,听李木子说了话,便朝田康说着:“这是什么人?怎么进了我们府衙的义庄?”
邹十娘立刻道,“你少给我装模作样!曲学武能找人,我就不能找人了?这是我娘家表妹,姓李,钱塘县人。我特意叫来帮我查案子的!”
不等王捕头开口,李木子接着邹十娘的话说道,“王捕头,我在钱塘县也查过一些案子,您大可去信打听。我母亲与邹娘子母亲是表姐妹,原本想着过来吃个喜酒,没想到出了这么桩事情。我娘就让我帮着查一查案子。”
李木子特意打听了一圈,钱塘县塘西镇确实有个李小娘子,帮衙门判了几桩陈年旧案,颇有些名气。这里离钱塘县远得很,她就先借点名头用用。
果然,田康和王捕头都收敛了神色。
李木子趁机问道,“王捕头,刚刚田主簿说起,曲学文从陈宅出去后就没人再见着。我们几个都想不明白,明明路上街上都有人,怎么就没人见着曲学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