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传玺有些讶异地看向苏菀,很早以前,他就在凤离嘴里,听说过这位江公子。
后来他知晓了整个故事。他心疼苏菀,更气江隽不懂珍惜,枉为人夫。
因怕触及苏菀痛处,他从不主动提起旧事。他不多问,苏菀自不会提。因此,他知道江隽颇有些能耐,然于很多的细节并不太清楚。更不知道,这位江衍之究竟能厉害到什么程度。
看到苏菀如此态度,周传玺也重视起来:“这 江隽当真有如此本事。”
苏菀点点头:“前一世,我之所以能成事,除了自己灵活机变,更多是因为有他这位军师。江隽其人机敏善谋,智识过人,在谋略,布局,控局方面,尤为厉害。单纯抛开人品和偏见 ,他确有宰辅之能。殿下倘若得其相助,定能事半功倍,少走好多弯路。”
“以前我甚少提他,甚至不想提及他,到底还是狭隘了。”
";倘若他能为国效力,造福万民,那是好事。殿下待我一片赤诚,我不该因个人私怨,误了殿下的前程。”
听得此言,周传玺颇为动容,放下笔墨,径直走到她的面前道:“姑娘高风亮节,真是让孤佩服不已。 ”
“可江隽如今深受父皇器重,诸位皇子也交好于他。我这个流落在异国的质子,现在能给他的,也只是空口画大饼,他那样精明的人,未必愿意追随于我 。毕竟选择了我,就意味着走向了一条艰难,布满荆棘的道路。”
苏菀轻笑一声:“刚认识殿下时,殿下连饼都没给我 画半个,我不照样选定了你 。这世上,万般机心算计,都比不上一个‘诚 ’字。”
“殿下只管照实说好了,说你的愿景,说你爱护百姓的拳拳之心,说你想要的海河晏清,太平盛世,说你求贤若渴,说你愿给他施展才能的舞台....殿下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君子端方的人品,是光风霁月的襟怀和坦荡。”
“江隽他自幼饱读圣贤之书,自然想有一番大作为。他既总喜欢把家国天下挂在口上,我倒想赌一赌,赌他尚有情怀,赌他贪恋的不仅仅是权势,赌他心中也关心民生疾苦,想要家国昌盛.....";
";六皇子也好,四皇子也罢,都未必能让他真正实现心中所想。也未必不会得了天下后,卸磨杀驴。而殿下,是端方君子,明显比他们值得信任多了。江隽他是聪明人,权衡之下,会选择追随殿下的。”
周传玺面色微红,欲言又止:“我哪有姑娘说的那么好。玺其实”
苏菀以为他又要自谦,忙宽慰道:“殿下不要妄自菲薄,您值得的。”
周传玺叹了口气,将刚要出口的话又咽下,郑重地拍拍胸保证道:“这江隽既如此重要,孤无论如何,也会将其拿下,定不辜负姑娘的一番苦心。”
聊完了江隽的事,两人又将一些重要的事情复了下盘,才回到了厢房内 。
厢房里,正热闹着。凤离,竹青,白芷,还有翠萍,正打叶子牌,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竹青连输了两把,看见自己姑娘出来,急得直吵吵:";姑娘,让我赢了这把再回去吧。”
苏菀用手指剜了下她的额头:“好,好,好,就依你。”
说完坐在一旁观战起来。 周传玺看她如此,也坐了下来。
他向来觉得玩物丧志,从不在无用之事上面费功夫。然今日,于欢笑声中,他竟贪恋那一丝久违的温馨来。甚至遥想起当年,在太子府邸的时光。
人生若梦,光阴似水,弹指间,他在北胤已经七个年头啦。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十年之时,给到自己一个交待。
第二日,天气晴好。今上于紫光阁内,接见诸国使臣。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铺着花纹繁复的红毡毯。玉阶铺陈,雕龙画凤,每一处,都彰显着皇家的奢华与尊贵。两旁文武队列,其仪甚丰。
头戴十二玉珠旒冕的皇上,身穿九龙团花祥服,神色威严的端坐在龙椅之上。
诸国使臣,穿着各具特色的华服,手持国书与贡品,步履庄严。
三鞠躬礼后,为首的使臣上前一步,声音洪亮而恭敬:“臣等奉国君之命前来,朝见天朝皇帝,祝皇上福如东海,寿与天齐。”
赵君临微微颔首,俯视着下方,声音沉稳有力:“诸国使臣远道而来,朕甚欢喜。愿永结友好,共襄盛世。”
说着站起身来,挥手示意,殿内钟鼓齐鸣,乐声悠扬,百官和众使臣齐声高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震殿宇,气势恢宏。
使臣们纷纷向前献上贡品,珍宝异兽,丝绸瓷器,琳琅满目,华光熠熠。
比及去年,今年前来归顺的藩国,又多了三个。其中最显眼的要属女贞国。其使团俱是女子,一同远道前来的还有女贞国的公主。据说她们国家女子为尊,其皇上也是女人,倒是让人大为惊奇。又见小公主娇憨可爱,赵君临不由多问了几句。
江隽站在后面,悄悄地打量起赵君临。
在他想象中,经常习武之人,动不动一身臭汗,定然长得虎背熊腰,豹头环眼的。没想到赵君临居然是个面如冠玉,高大英挺的美男子。他一直以为,赵君临的可怕之处,是他超强的武力值。这几日的所见所闻,让他知道,这位皇帝,远比自己想象的聪明厉害。如此,自己的计划还 是要变一变。
正神游四海间,很快就轮到了他们新安使团。他忙收敛心神,向前几步。
在见诸国使臣前,赵君临就听鸿胪寺的官员说,新安来了位比女子都要美几分的使臣,昨日又听得八卦,说这位江大人因长得过于俊俏,被堵在街上,差点被小娘们抢回家。
因此,他也很是好奇,这位江大人究竟能好看到啥程度。
当江隽从后面走出来时,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他穿着一袭白衣,身上似乎自带光芒、音乐一般,让人看到他,就挪不开眼。尤其是他一笑起来,宛如清风明月,春花绽放,让人的心都哒的一下,似乎要漏跳了。
果然是风华绝代,连自己的嫔妃都被比下去啦。
看着眼前明珠一样璀璨的男子,赵君临也忍不住赞道:
“都说江南人杰地灵,江卿果然是风流俊逸,一表人才。听说您不仅是位探花郎,还是江南最负盛名的才子,诗书琴画,样样精通。”
江隽躬身向前道:“谈不上精通,略有心得罢了。”
赵君临顿时来了兴趣,对着身后的内监招招手:“去把朕常用的古琴抱过来,朕也想听听南地的音乐,有什么不同。”
吩咐完了,赵君临看看江隽,又看了下下首的楚萦,终究是有些不服气。
北胤地大物博,人才济济,总不能被一个弱国比下去吧。他心里堵着一口气,那种看不得自家孩子比别人家差的好胜心又起来了:
“楚爱卿,你是朕亲点的状元郎,江卿呢,是南边家喻户晓的才子,你们不妨和切磋切磋,看谁更厉害些。以一盏茶为限,就以今日诸国来朝为题,各写一首七言律诗好啦。”
很快有人将书案布置好,奉上笔墨纸砚,江隽和楚萦两个各自奋笔挥毫。楚萦那边刚刚落笔,江隽也跟着写好啦。
赵君临让人将两首诗当众亮出来,华夏文明,一脉相承,哪怕方言有所不同,但诸国使臣们都是精通北胤官话的。无不跟着摇头晃脑的念着。一边念,一边拍着手称赞:“好。”
但谁写的更好些,众人争执不休。一派认为江隽写得更有韵味些,一派认为楚萦的诗更有气势。
还是楚萦主动站出来说道:“这一局是我输了。”
“江大人的字迹飘逸灵动,文字上或许不分上下,然书法造诣上,我确实相差甚远,故甘拜下风。”
赵君临有些生气地瞥了楚萦一眼,自己说是比文字,他怎么扯到书法上了。就是字丑得像蚯蚓爬,又有什么关系。这个状元郎,真是太实诚了点。 一个状元郎输给探花郎,这让自己面子搁哪里去。
他心里 虽恨楚萦有些不争气,但江隽的字的确是写的确实是好,好的他都想拿去收藏了。这字潇洒俊逸,独具一格,一定在哪里见过。”
赵君临莫名觉得眼熟,但一时之间,又 想不起来。正在努力搜索着记忆,内监已经将他常用的古琴独坐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