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在他那待到薄暮冥冥之时方才离开。
再次回到温元姝身边,她却显得有些踟躇。
温元姝忙着照顾两个孩子,却还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听见声音,春花深吸了口气,道:“夫人,奴婢想……”
“想……”
温元姝眉头微微一挑,把两个孩子扔给了陆乘渊,自己则是起了身,带着春花走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静等着她开口。
春花深吸了口气,道:“奴婢想……过两天去买几匹布,做一身嫁衣,还有……别的东西也该置办起来。”
听了这话,温元姝眼睛一亮:“春花,你终于想通了?”
春花红着脸点了点头。
如今温元姝已经成了亲,有了孩子,是肉眼可见的和美,她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时常会羡慕。
既然如此的话,那确实不该再一直犹豫下去。
“太好了,”温元姝笑弯了眼睛,“你放心,嫁衣什么的交给我就好了。”
春花连忙摇头:“还是不用了,夫人,奴婢自己做就好了。”
她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
民间女子的嫁衣都是自己做的,她跟在温元姝身边,却并不意味着她就跟温元姝一样了。
“奴婢记得自己的身份,再说了,奴婢也只想穿自己做的嫁衣。”春花态度坚定。
见状,温元姝便不好再说什么。
“……也好,不过你的嫁妆我是要给你准备的。”温元姝道。
见春花又要拒绝,温元姝便道:“你从小就跟着我了,你我这么多年的情分,我本来就该为你做这件事。”
她跟春花的情分,不止这几年,而是跨越了两世。
所以别的事情都行,但是嫁妆的事儿,她得好好给春花准备。
见温元姝的态度同样坚定,春花只好道:“多谢夫人。”
说定了这事儿,温元姝便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买布料?”
“过两日吧,等使团走了,”春花道,“还有一件事,奴婢想跟夫人商量。”
“你说。”
“这几日,奴婢能不能告假?奴婢想……”
春花红着脸咬住了下唇,没再继续说下去。
见状,温元姝哪里还能不明白,笑着道:“当然可以。”
“多谢夫人!”
“好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温元姝道,“有什么事,就等这两天过去再说。”
“是。”
看着春花走了,温元姝也起身回了里间。
彼时,陆乘渊在床上躺着,被两个孩子折磨得一点脾气也没有,甚至眼睛都空洞了。
听见温元姝回来的动静,他这才提起了几分精神;“春花怎么了?”
“准备喜事呢,”温元姝笑着在他身边坐下,“这段日子我得看看,给春花备下一份厚厚的嫁妆才行。”
一定要厚。
陆乘渊扯了扯嘴角:“你连宅子都送了,还不够啊?”
京城的宅子可是贵得吓人,连这都送了,还没完啊。
“当然不够了,”温元姝道,“嫁妆不厚,日后春花被欺负了怎么办。”
陆乘渊挑了挑眉。
虽然他不觉得祁嵘会欺负春花,不过既然温元姝这么说,那他自然只有点头答应的份儿。
——
一连几日,春花都没在近前伺候,温元姝便亲自带着温熙,当着他的面把那些婆子发卖出去,也算是教他了。
一晃又是几日过去,转眼就到了使团出发的日子。
一大早,礼国公便进了宫,领受了皇帝的圣旨,便带着阵势浩大的使团离京了。
庞大的使团队伍离开了京城,城墙上的众人仍旧不愿离开。
春花站在温元姝身侧,伸长了脖子想在人群里找到祁嵘的身影。
可队伍越行越远,想在其中找出一个人何等困难。
使团队伍自有禁军护送,祁嵘带着绣衣卫混在其中,是为了暗中保护和刺探情报,因此身上穿着的也不是绣衣卫的服饰,更是难找。
慢慢的,使团队伍都变成了一个黑点。
温元姝转过身,安抚地拍了拍春花的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春花点点头,脸上仍然尽是担忧的神色。
城墙上还有不少同样也是来送行的官眷,此时脸上也都是一样的神情。
不过这样的气氛也只是暂时的,众人很快就重新收拾好了情绪,振作起来。
毕竟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倒是不至于一直沉浸在所谓的悲伤之中。
温元姝和春花跟着一起下了城墙,见春花还是一脸神伤,温元姝便道:“这会儿还早着,不如咱们上街逛逛,顺便把做嫁衣的布料给买了吧?”
春花点点头。
虽然温元姝说是顺便买做嫁衣的布料,不过这一路上走的却都是布料店。
春花跟在温元姝身边久了,眼光也刁钻起来,看了许多都不甚满意,不是觉得布料太单调,就是觉得布料上的花纹太浮夸,总之这么一圈转下来,春花也没找着合适的。
温元姝一点也不觉得烦,一家不行就再换一家。
但是眼看着快把京城的布坊都转了一遍了,还没买到合心意的,春花心里先过意不去了:“夫人,要不今天就先算了,咱们回去吧,改日奴婢自己出来转就好了。”
“那怎么能行,”温元姝道,“没事,咱们去浮山绣楼看看。”
“那怎么行呀!”春花一惊,“浮山绣楼的东西太贵重了,奴婢怎么衬呀!”
春花声音一落,任嫚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什么衬不衬的?”
春花脸颊一红,连忙给她行礼。
见她乘着马车,温元姝便道:“你这是要回绣楼?”
任嫚点点头:“是呀。”
她如今虽然已经嫁到了国公府,不过还是得三天两头去绣楼看一眼的。
见状,温元姝便笑着道:“那这不是正好吗,春花,咱们快走。”
任嫚忍不住笑了:“怎么还蹭上车了呢。”
话虽如此,任嫚还是赶紧吩咐着下人把脚凳放下去。
温元姝上了马车坐稳,马车缓缓前行。
任嫚看着温元姝,突然疑惑道:“你去绣楼干什么,新的衣裳不是都已经给你送过去了吗?”
“哪是我呀,”温元姝道,“是春花,想挑几匹做嫁衣的料子呢。”
一听这话,任嫚眉梢一动,惊讶的看向春花:“是吗!”
春花脸红着低下了头。
任嫚和温元姝对视一笑,便道:“那你应该直接往我们绣楼去呀!你这料子我给你出了,就算是给你的贺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