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程玉林被自己说的一脸懵然,李叙白忍住了暗笑,一本正经道:“程大人,官家还年轻,宫里也还清净,一切都还来得及。”
“......”程玉林茫然点头。
“所以,程大人,你知道你现在要干什么了吗?”李叙白眨巴眨巴双眼,一本正经道。
“我明白了,多谢李大人指点。”程玉林回过神来,诚心诚意的跟李叙白道了声谢,转身便往内宅走去。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他也还年轻!
季青临看的瞠目结舌:“大,大人,程大人,就,这样,走了?”
“对啊,走了。”李叙白扬眉:“所以,你们的担忧,不存在了。”
季青临抚额长叹。
天爷啊,他都看到了什么!
回京的路上,他们把所有的阻碍都设想了一遍,发现最大的阻力应该会来自于汴梁府尹程玉林。
他们做了周密的应对措施,可没想到,这些措施统统都没用上,最大的阻力被李叙白三言两语的就给打发了。
“大人,你就不怕程大人当真生个女儿送进宫?”季青临问道。
李叙白一脸正色道:“程大人丑。”
“......”季青临茫然道:“然后呢?”
“女儿像爹。”李叙白言简意赅道。
“......”季青临转瞬明了,噗嗤一下笑喷了:“大人这话说的,女儿就没有像娘的吗?”
“有啊。”李叙白回忆了一下程玉林的长相,也笑出了声:“不过程大人的基因太强大了,凭个貌美的娘,恐怕不会有啥改善。”
“什么,基因是什么?”季青临没有听懂李叙白的话,疑惑问道:“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叙白微微挑眉:“程大人丑的太冒昧了,得多倾国倾城的美人才能压的住啊。”
“......”季青临笑的前仰后合,直不起身来。
夜色深沉,李叙白一行人来去如风,很快便从汴梁府衙署赶回了武德司衙署。
进京的时候,李叙白一行人分成了三波,他带着一波赶往汴梁府提人和卷宗,而另一波司卒则直接去了甜水巷麻家,最后一波人则押着麻四郎先行回了武德司衙署。
此时的探事司议事厅里,热闹非凡。
李叙白一行人走进议事厅,看到空旷的地上坐满了人。
麻伯麻婶拘谨的站在角落里。
麻二郎拉着麻三郎,压低了声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麻五郎和麻六郎坐在地上,身边摆了两堆杂草,二人正兴致勃勃的斗草。
麻七郎和麻八姑娘坐在高高的椅子里,小心翼翼的吃着盘子里的点心,四条小腿儿一晃一晃的,看起来是这群人里最悠闲的了。
李叙白一时之间愣住了。
一贯气氛严肃的探事司议事厅,怎么转眼就变成了菜市场!
没等李叙白说话,麻伯麻婶便拘谨而小心的走到了门口,粗糙的双手简直无处安放。
见此情景,李叙白率先开口,一如往常一样行了个子侄礼:“麻伯,麻婶。”
麻伯吓了个激灵,赶忙左躲右闪:“哎哟,大人,大人,可不敢这样,这不是要草民的命吗。”
李叙白也就不再勉强什么了,坐在主座之上,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麻伯是很清楚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与李家之间如同鸿沟般的差距,赶忙一脚把麻五郎和麻六郎踹了起来:“快起来,没看到大人回来了?还不赶紧行礼!”
二人麻溜的爬了起来。
麻六郎定定的望着李叙白,张口便道:“他是李家二哥,不是什么大人。”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麻二郎眼疾手快的捂住了麻六郎的嘴,胆战心惊道:“大人,小六年幼无知,还望大人恕罪,恕罪。”
麻伯的反应就更加剧烈了,直接一脚就将麻六郎踹的跪倒在地,低声骂道:“快点磕头,快给大人磕头,满嘴胡吣什么!”
李叙白心里一阵唏嘘。
“好了,麻伯,孩子小,别吓坏了。”李叙白淡淡的吩咐司卒:“把五郎六郎七郎和八姑娘带到偏厅去。”
司卒应声称是,带着几个孩子离开了。
议事厅转瞬便安静了下来。
麻伯麻婶更加的局促不安了,手足无措的站着。
“麻伯,你可清楚麻大郎犯了什么事儿?”李叙白居高临下的看着麻伯,面无表情的问道。
麻伯的腿一下子就软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扯着嗓子喊冤:“大人,大人,草民,草民的儿子冤枉啊。”
这一声冤顿时把麻婶紧绷的神经给哭断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二郎,哦,不,李大人,李大人,我家大郎他,他是个老实孩子,哪会有胆子干,干掉脑袋的事儿啊,李大人,看在,看在咱们从前是邻居的份上,放了大郎吧!”
哭声响起来,麻二郎和麻三郎也跟着跪倒在地,一脸悲戚的望着李叙白。
见此情景,李叙白心下一沉。
朝臣们尚且惧怕武德司的权势,更遑论寻常百姓了,见了武德司的人就像见了活阎王,多看一眼都怕丢了性命。
连武德司的厨子都能在市井中横着走。
那么,麻家人到底是哪来的底气,敢在武德司衙署里撒泼打滚?
究竟是他们仗着和自己是旧日的邻居,才无法无天,还是有人在背后指点了他们,将他们视作一把刀?
李叙白静静的看着议事厅里的麻家人哭的哭嚎的嚎,喊冤的喊冤,半晌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麻婶哭的嗓子都哑了,眼睛也哭疼了,挤不出几滴眼泪来了,她才停下了哭闹,斜着眼睛小心翼翼的觑着李叙白的神情。
李叙白慢慢的透了一口气,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弹了弹手指:“麻婶,这里是武德司,不是甜水巷的巷子口,撒泼打滚是没用的,你要是不嫌累,就接着闹,左右耽搁的是麻大郎的命,与本官何干!”
他的声音一如往昔,和在甜水巷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麻婶却打了个寒颤,被李叙白这话吓得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