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婶惊恐的打了个嗝儿,猛然抬手死死捂住了嘴,转头望着麻伯。
议事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连低微的抽泣声都听不到了。
见此情景,麻伯咬着牙狠抽了麻婶一巴掌,硬着头皮骂道:“你个败家婆娘,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撒泼打滚?你要是害了大郎的性命,老子我,我,我非休了你不可!”
麻婶被这一巴掌给打蒙了,捂着脸半晌回不过神来,也说不出话,再也不敢拍着大腿放声痛哭了,只死死的咬着下唇呜呜咽咽的直落泪。
忍得脸庞都扭曲变形了。
麻伯和麻二郎麻三郎看不下去了,偏了偏头。
李叙白对麻伯的苦肉计心知肚明,也不戳破他们的心思,微微倾身,神情平静而淡漠的问道:“闹够了?哭累了?要是不够,本官可以给你们腾地儿,让你们闹个够。”
“......”麻伯张了张嘴,艰难开口:“大人,草民知罪了。”
李叙白微微一笑,换了个姿势,看起来很是散漫,可说出的话却让人胆战心惊:“是谁指使你们的?”
“......”麻伯神情大变,支吾了半晌才道:“没,没,没谁。”
“没谁?”李叙白挑了挑眉,一句废话都没多说,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大人,大人!”麻伯还没有回过神来,看到李叙白往外走,他下意识的大喊了出来。
李叙白根本没有搭理麻伯,连头都没有回,径直走了出去。
麻伯见状,顿时慌了神,连滚带爬的追到门口,一把抱住了李叙白的腿,哭的泪涕横流:“大人,大人,二郎!二郎!”
李叙白停下脚步,慢慢的转过身,一瞬不瞬的盯着麻伯痛苦而绝望的脸。
麻伯被李叙白没有情绪的目光看的心里发寒,畏缩了一下,突然咬着后槽牙大喊起来:“草民说,草民都说,大人,草民说!”
李叙白微微挑眉:“愿意说了?”
“愿,愿意。”
“想通了?”
“想,想通了。”
“这就对了,自己儿子的命,你自己都不在乎,本官就更不在乎了。”
“......”麻伯情绪低沉道:“是,是。”
李叙白正襟危坐着,将方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是谁指使的你们?”
“草民真的不知道,”麻伯欲哭无泪道:“就是今日晌午的时候,有人往家里送了封信,说是大郎这案子交给了武德司,负责查这个案子的李大人是草民从前的邻居,只要草民按照信上说的去做,他保大郎平安无事的回来。”他微微一顿,忍了又忍,终于大声嚎啕起来:“草民没有办法啊,大郎真的是冤枉的,可是,可是草民,草民没法子啊,草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郎去死啊!”
“你没有见到送信的人?”
麻伯短暂的犹豫了一下:“没有,信是隔着院墙扔进院子里的,草民,草民追出去的时候,没有看到人。”
静了片刻,李叙白沉声问道:“信呢?带来了吗?”
“带,带了。”麻伯愣了一瞬,磕巴道。
“拿来。”李叙白伸出手。
赶忙从怀中掏出一页已经捏的皱巴巴的薄纸,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李叙白正要结果来,突然眼风一扫,看到麻婶正心虚又惧怕的盯着自己,他心神一动,收回了手,轻轻敲了敲桌面:“放这。”
麻伯狠狠一怔,唇角嗫嚅,到底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按照李叙白的交代,将那页纸搁在了桌案上。
出于做过狗仔的敏锐性和警惕性,李叙白没有贸然拿起那张纸,反倒拿了个镇纸过来压在上头,又抓了支毛笔在上头逐字逐句的点着看。
麻伯和麻婶看到这一幕,更加心虚了,躲避着李叙白的目光,心虚的彼此对视了一眼。
李叙白前世当了许多年的狗仔,练就了一副格外敏锐的心肠,麻伯麻婶方才一动,他便察觉到了他们满心的不自在,便不动声色的打量起二人。
这页纸上所写的内容,跟麻伯方才所说的内容分毫不差,可以说一字不差,看起来像是没有丝毫破绽。
可偏偏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李叙白轻轻的放下毛笔,突然平静问道:“麻伯,你认字吗?”
麻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草民两口子连名字都不会写,草民一家子穷,只有四郎读过书,其他几个孩子都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要不,要不也不会让四郎去,出京求大人。”
“你们一家子文盲,目不识丁,那这信上的内容,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李叙白面无表情的问道。
“......”麻伯被问住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季青临可没有李叙白这么好的耐性,眼看着麻伯一而再再而三的编瞎话哄人,他重重一砸桌案,怒目圆睁,凶神恶煞的骂道:“你个老小子,本官看你是想尝尝武德司的手段了吧,你再不老实,本官就打到你老实!哦,还有你的这几个儿子,本官的手早就痒痒了,正好拿你们泄泄火!”
麻伯狠狠的哆嗦了一下,支支吾吾道:“草民,草民,草民说的都是实话啊!草民不敢蒙骗大人啊!”
李叙白终于不耐烦了,懒得再跟麻伯云遮雾绕的说废话,挥了挥手,冷声吩咐道:“都带下去,让他们好好清醒清醒。”
听到这话,麻伯麻婶彻底慌了神,声嘶力竭的喊叫求饶:“大人,李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真的没有撒谎啊!”
李叙白转过身,不听不看,任由人将麻伯一家子给拖了出去。
“大人,下官去动刑,肯定让他们老老实实的都交代了。”季青临撸起衣袖,克制不住熊熊怒火,简直想立刻冲进鞫问厅,给麻家人来个大刑伺候。
“动什么刑!”李叙白气笑了,听到麻家人哭叫喊冤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了,才哼笑一声:“就麻家那一家子的身板儿,能扛得住你几鞭子,他们可是如今唯一的线索了,万一打死了,咱们都得歇菜。”
“......”季青临不甘心的问道:“那,就这样放过他们?大人,他们可是一句实话都没有啊!”
“放过?把老子当傻子糊弄,老子能饶了他们?”李叙白冷哼道:“先关一夜,他们怕什么,就让他们看什么,明天一早,肯定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