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惜云从永康侯府离开后,经过东城门,一片吵嚷声,引得许多路人驻足。
守城校尉正在不耐烦地训斥张元宝派来报信的人,马车外的天苍和车厢内的惜云听见四周议论纷纷,立刻便知道出了事。
无需多言,马车即刻出城。天苍赶到时,几个黑衣人正把囚车里的人架出来。惜云上一世没见过张元宝,但是丁全那副小人嘴脸在高玉书和上官清的身边见过不止一次。
“快去把张元宝救出来。丁全被抢走了,若是张元宝再被灭了口,将军怕是在宫里有麻烦。”她让天苍带着随行的四个将军府护院赶紧抢人。
“是!”天苍将马车赶到远处一片空地,“夫人待在马车中,切莫出来。”
她心急如焚地掀开车帘一条缝往外看。几个黑衣人带着囚车中的三个人正准备往河边跑,领头的那人回头打了个婉转响亮的唿哨,后面的黑衣人点点头,隔空喊了一声:“先回金缕阁!”
惜云全身血往上涌。这句话她听得懂,但张元宝和天苍一定听不懂,因为他说的是萧国话。
她脑中飞速运转。这些人是金缕阁的萧国探子。一定是他们发现了丁全的行踪,金红叶和沈如松联手阻止张元宝进京,还要劫走丁全这个人证。
可是上官清今日弹劾谢珩,一定是还不知道这件事。难道萧国探子是刚刚才得知的?
她深吸一口气,掀开车帘打量四周。马车隔开了人群,另一边就是护城河,附近正好有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地上前查探。她用萧国话厉声喝了一句:“什么人?见到本使还不行礼?”
那人愣了一下,拿着刀警惕地走近车帘。一块正面刻着“秦”字,反面饰有祥云凤鸟图纹的墨玉令牌从车帘缝隙中伸出,赫然出现在他面前。里面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车帘挡住了脸。
黑衣人吓得收起刀恭敬肃立在车旁:“不知贵人在此。今日我等奉金掌柜之令救人,贵使有何差遣?”
“此事涉及梁国内争,金红叶也知之不多,秦副使担心你们被梁国人利用,幸亏我今日路过此地。你们今日是如何得知囚车入京的?”
“禀贵使,是那两个被抓的弟兄用了紧急联络法。他们快入京时看见了金缕阁的信鸽,便用哨音遣信鸽回去报警。金掌柜见信鸽未携带纸条莫名返回便知有异,循着信鸽路线沿途追查,今早才在城东外发现了踪迹。”
原来他们的唿哨声还有此用?惜云倒抽一口凉气。金红叶不知与上官清之流还有何私下交易,竟利用萧国密探的势力如此帮他,恐怕连表哥都被蒙在鼓里。她没有冒然与金红叶接头是对的。
她沉声说:“定州之事内情复杂,我们不便介入。你们今日只管救出两名弟兄,尽快回国复命。至于那个梁国人,你们莫要插手。前方便是虎翼军大营,你们把他打晕扔在军营附近,自有人管。”
黑衣人有些犹豫:“可是金掌柜命我等将这三人带回,属下回去如何交代?”
“大胆!”惜云佯作发怒,“金红叶不过是我秦家的家奴,见到我也只有俯首听命的份。你们是在大梁舒服日子过久了,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吗?”
黑衣人慌忙跪倒:“属下不敢!属下这就禀报首领。”
又是一声尖锐的唿哨声,方才领头的黑衣人走过来,两人头碰头商量了一阵儿。领头的黑衣人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惜云的马车旁,声音谄媚:“属下对琥珀仰慕已久,不想今日在此遇见贵使。属下明白尊使的意思了,必不辱命。属下久未归国,明日便带这两位兄弟回去亲自禀报定州之事,不知贵使可有什么话要带给秦副使的?”
看来秦家和琥珀的招牌在萧国确实好用。惜云方才手心里还全是汗,突然听见外面这人的话,猜想他应该是想借机攀上表哥,心中一动便端起架子,声音倨傲地说:“本使在京城滞留许久了。你若回去见到秦副使,替我传个口信,就说我在京城差事已办得差不多了,打算尽快回去,可现在天冷路滑不好走,让他派可靠的人来接应,莫要随意敷衍假手他人。”
那人一听她跟秦副使说话如此随意不羁,地位一定不低,不禁大喜:“秦副使若是问起贵使的身份,属下该如何交代?”
惜云不悦地将秦家令牌往车帘上一拍:“本使出门办皇差岂能随意向你等泄露?京城手中有这块令牌的唯有我一人。你向秦副使转达我的话,他自然明白,一定会重重赏你。”
那人诚惶诚恐:“贵使息怒,是属下不懂规矩。属下一定会一字不漏地向秦副使禀报。”
“嗯!那你们速速退下,不可恋战。”
不一会儿,她便看见张元宝突出重围,骑上马向城内狂奔。那几个黑衣人与天苍等人且战且退,一会儿便消失在了林中。
“天苍,穷寇莫追。”惜云拉开另一侧的车帘喊住他们,“这群人来历不明,武功高强,咱们没有防备,切莫中了他们的圈套。还是尽快回府打探将军的消息吧。”
一回将军府,她便让天苍去侯府,得知老侯爷已经带着张元宝入宫,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一想到金缕阁,她不禁寒意顿生。之前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上官清一边与娘通信往来,一边又拉拢了金红叶,不知有何居心。她本以为阻止娘写信给祖父便可避免前世之祸,如今看来,上官清和金红叶一定还藏着更多秘密。若是不将他们一并铲除,恐怕将来会留下后患。她要尽快回到萧国,将此事告诉娘和表哥,让他们彻查两人。
以秦家和琥珀的势力,她并不发愁此事。她急着离京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谢珩。
与谢珩朝夕相对,时日越久,她的心越乱。
这一世,她本来只想纠正上一世的过错,却没想到与谢珩越走越近。她明知道他惯会欢场那一套撩拨人心的手段,对自己未必有几分真心,可偏偏在面对他时越来越管不住自己的心。他要是像高玉书那样虚伪势利就好了,她就能毫不犹豫地一走了之。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上一世,他便是枉死于自己的身份。她一重生便下定决心早日离开谢家,两不相欠。定州牧场的事她已经完成使命。表哥一旦收到她的口信,一定会尽快派心腹来接她。
她该去她该去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