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祥药铺的房间里,早已空无一人。药铺的伙计谁都不知道方达的去向,只知道他备好了一马车药材,一起带走了。
谢珩如走投无路的困兽,抱着头瘫坐在椅子中,脑中千头万绪。
“将军,夫人还没醒,他们的马车走不远的。”
他如梦初醒:“你马上派人去守在东南西北四处城门,严加盘查,绝不能让他把夫人带出京城。”
“将军,若是找不到她们怎么办?”天苍哭丧着脸,“属下昨晚做了件错事。”
谢珩疑惑地抬头看他。
“昨夜我和寒霜在屋外中了迷药,我……我在客房和寒霜有了肌肤之亲。我还没来得及跟她商量这件事,她们就走了。这可怎么办?”
谢珩的心中像被掏空了,火辣辣地疼,双手捂住了眼睛。
迷药!他们昨夜都中了迷药。可他赶到方达房间时,惜云已经睡着了。
“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他们。方达这个畜生,别想这样一声不吭地逃走!”
谢珩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嘴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天青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云祥药铺。
“将军,达哥可能去了一个地方。”
谢珩猛地转头看向他。
“属下怕看错了,本想查探清楚再向将军禀明,没想到他们在图谋此事。”
天青凑过去小声说了几句。谢珩的眸中墨色翻涌,瞳孔逐渐放大。
“你怎么不早说?”他怒吼一声,一拳砸在桌案上,“带一队人,跟我走!”
两人立刻骑上马,风驰电掣往城南天悦楼赶去。
“那位客官昨日就退房了。”天悦楼的伙计抖抖索索地掏出一封信,“他说谢大将军若是寻来,就给他这封信。”
谢珩刷地展开,全身一颤,面色大变,把字条狠狠揉成一团。
“去城东金缕阁!”他咬牙切齿地大喊。
一队铁甲兵士刷刷抽出明晃晃的刺刀冲进正德门大街。不一会儿,金缕阁大门涌出了一群惊声尖叫的客人和伙计。
店铺内,柜台桌椅翻倒,首饰盒子洒了一地。金红叶白着脸站在楼梯口,颈间一把尖刀寒光迫人。
“谢大将军,您这是何意?”
“少废话,给我搜!楼上楼下,还有地库!”
谢珩双目赤红,像嗜血的野兽:“我一直不抓你,不代表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勾当。可你们今天动了不该动的人!”
金缕阁马上就一片狼藉,四处都是凶神恶煞的兵士。可是搜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快说,方达他们去哪儿了?”
“谢大将军,奴家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金红叶一脸茫然,“方掌柜怎会来找我?要找他也是去找暖玉生香。”
“你最好没说假话,否则我会让金缕阁从此在京城消失。”谢珩黑沉着脸,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暖玉生香。
叶琉璃急急忙忙从后院跑出来,手里捏着一张纸,面露难色。
“大将军,这个东西是昨晚方达交给我的。他说让我转交给你,唯有如此才能保下惜云。”
谢珩心中已有预感,拿过来一看,果然是封和离书,上面已经打上了惜云的手印。
“方达这个王八蛋早有预谋。”谢珩紧紧捏着和离书,咬牙切齿,“本将军的夫人,还轮不到他们来操心。”
“大将军,恕奴家多句嘴。”叶琉璃小心翼翼地说,“惜云自从跟了将军,波折不断。如今谢家使尽手段要赶她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达哥说的,未必没有道理。”
“他们是回北境了吗?”
叶琉璃连忙点点头:“达哥说,只有送惜云回去才最安全。”
谢珩面无表情地一挥手,带着一队人消失在门外。
“他们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们追回来!告诉方达,我要将他这个畜生碎尸万段。”谢珩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话。
迎着天青诧异的目光,他命人将四处城门的哨点都撤回来,一个人回了将军府。
房中还残留着她的味道。她常穿的狐裘还挂在衣珩上。妆台上的口脂香粉摆放得整整齐齐,一株红梅熠熠生辉。
谢珩擦了把脸,和衣躺在屏风旁的软榻上,头一次觉得这个房间这么空,这么大。
他们是铁了心不会把惜云交出来了。
天玄为人胆大心细,城府极深。他既然没死,一定也是秦红雪身边的琥珀,这次进京的任务就是接惜云回萧国。
他在京中潜伏多日,连金红叶都没有知会,早就想好了万全之策,跟方达里应外合。
有秦家的势力和琥珀的网络,要想找到惜云简直是大海捞针。
可这次惜云在谢家中毒一事是在他们预料之外的,他们临时提前了计划,一定有弱点。
谢珩长叹一声,仿佛周围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
掏出怀中那张被揉皱的纸团,他皱着眉看了一眼,伸到案上的烛火中慢慢燃尽了。
可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惜云的毒。张止行还有十几天才能回京,她究竟醒了没有?毒性有没有控制住?”
他在房中焦躁地来回踱步,脑中飞速运转。直到天色已暗,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出门去了永康侯府。
谢老夫人看着他手中那张签字画押的和离书,眉梢舒展了几分。
“她……真的同意和离了?”
“这不就是您想要的吗?今后你们不用再费尽心机对付她了。她与谢家已无瓜葛。”
“哎,还是闹到这步田地。”谢寅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让我将来有何颜面去见上官老大人。惜云的毒怎么样?”
谢珩摇摇头:“不知道,找不到人。听说方达带她走的时候还没醒。”
“那你还不去找?就算不是我们谢家的儿媳了,也不能眼看她中毒撒手不管。”
谢珩斜睨着他们,冷嗤一声:“既已和离,还如此虚情假意做什么?省得母亲又担心我与她藕断丝连,旧情复燃。此事已了,母亲从此放心了吧。”
他一甩衣袖就抬腿要走。谢老夫人拉住他:“你要去哪儿?你快把和离书签了。惜云既然走了,也得尽快考虑新夫人了。”
“今日没空,印鉴放在军营了。我还约了人去花月楼喝酒。父亲母亲先好好过年吧!今后我的事你们少操些心。”
他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大摇大摆地走了。
谢寅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埋怨:“你这么心急做什么?才刚和离,你再逼他,小心闹出什么事来。先过完年再说。”
谢珩转身就带着天青和天苍去了花月楼。
柳卿一脸惊喜地迎上来:“将军怎么今日来了?”
他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平静地说:“叫落梅一个人来陪我。二楼雅间,上些好酒好菜。”
柳卿脸色一僵,看向身后的天青,就听见谢珩又吩咐:“天青不用跟着我了,去陪柳卿吧。有天苍跟着就够了。”
他谈笑自若地跟相熟的姑娘们打着招呼,施施然上了二楼。仿佛又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