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底生寒，我思绪慢慢拢到一处，冷哼，“是我见识浅薄，现在够资格和你合作了？”聂徐若有深意，“你说呢？莉莉，把车开出来。”
不明所以，我发动车子，手机却也未放下来，开出去十几米远，聂徐的身影在视网膜成相里，他开着一辆奥迪A6。
即便隔着段距离也能感觉他周身强大气场。
他湛黑眸子盯着我，似洞悉一切。
我的眼皮不禁一跳，瞬息思考的功夫，他已打开车门下来，直直往我这个方向，打开车门坐进来。
我愣住的间隙他强硬要求，“开车”，忙不迭跟着解释，“如果再不开车，你到不了军部。”身形顿住，我定定地盯着他深不见底，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掩藏了很多的浑黄双眸。视线向下，清晰可见他从脸颊至下巴，绷得异常紧。
他搁在大腿上的拳头青筋突兀，虎口处都是磨白的皮子。
一脚油门，车子被我开的飞快。
“苏嬴何不知道我知晓内奸的事，他只当自己事无巨细……如果没有缝隙，阳光怎么照射进来？就像人再混，心总会开一条路，走向光明。”
如果聂徐不坏，或许是个大彻大悟的人，他讲求佛性，生活的意义对他来说早就丧失了，默了几秒，“人活着一辈子，对错都由自己承担，对的，结果不一定好，错的，结果不一定坏，一切看现实怎么对你，你抛弃一切只为聂卓格，真的值吗？”
我也挺佩服自己，被他那样伤害还能心平气交谈。
聂徐没作声，半晌后我嘴唇发干他才慢悠悠撬开唇，“前面路口放我下来，苏嬴何的资料我会一点一滴联系你，你和我一起行动……”
我顺水推舟，“既然要到苏嬴何身边帮你套取消息，就得营造和你不和的假象，希望你配合我。”
原本我就准备当个两面派，在苏嬴何聂徐之间周旋，只不过内奸事件让计划提前了，聂徐点头应允，打开一边车门，“这事我来办，我会让苏嬴何知晓我俩僵了，你暂且按兵不动，我拿今天事做契机。”
战火已燃，硝烟未散！
聂徐苏嬴何才是一个等级的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伺机钻空子，随波逐流。
聂徐下来后，赶时间，我车开的更快，刚到军部，石碑那一个穿军装的女人走来走去，一侧头我才清楚那是宗冉——大姨的女儿，远远一声，“宗冉。”
她似特地等我，目光与我对上那刻陡然一凛，而后豁匆匆跑，气都不喘儿。
我欲问话，她手指头把我胳膊抠的死紧，强行压下某些纷繁，凉声说，“快走，霍继都出事了，你知不知道一区领导都在那呢……事情闹腾挺大的。”
我心头一热，一急就问，“发生了什么。”宗冉狭眸急的厉害，“霍继都想通过内部公开的形式来说明他和范霖黛的关系，态度挺执拗的……最近不是他和苏嬴何通过专业性技术提将往上嘛，一区领导全支持霍继都，现在都劝着呢，场面很焦灼，莉莉。”
因职位关系，我和宗冉并不能直接进会议室，但宗冉的职位提供了偷偷摸摸听的机会。
隔壁是收音室，宗冉管着，会议内容全程跟踪，估计太急没关，跟宗冉鬼祟进去，宗冉谨慎锁上门打开电脑。
画面里霍继都脊背打直靠椅子上，棱角分明侧脸镶视线里，他对面坐着三个人，旁边一佝偻身体扶着霍继都椅子。
场面鸦雀无声，没人说话，霍继都脸色并不好看，倏地修长手指移到桌上交叉搁好，“我和范霖黛原本做戏，我不会利用她父亲的权势，更不会对此作出保护性措施，已经离婚，报告里我会说明这件事。”
扶着霍继都椅子的中年男人拍拍霍继都背，霍继都一点都没松懈，像一块砖立着，中年男人好言相劝，“继都啊，这一区希望都在你身上，之前因为白崇和苏嬴何你违纪，是我们硬生生担下来，现在捅这么一个篓子也不好交代，你在这位置我们可都出了一份力，面子上也得顾及我们一点，官官相护嘛，这理你懂吧，但我这里说，也不是贬义。”
霍继都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男人垂死挣扎，“你喜欢谁，想做什么，提将过去再谈，可以？你也得想想，通讯军防养一个人才不容易，国家最看重纪律，正逢严打，给自己一条退路，也给我们一条。”
霍继都未正面直接答，松了稍稍白衬衫扣子，单手搁椅子上，姿势恣几分意，“我也很遗憾，但，这个决定很久，我得对爱的人负责，至于范霖黛，本没有多大兴趣。”其余四人表情难看得无以复加。
对面坐着的其中一人叹了口气，“如果你坚持，后果我们也无法承担，一区只能等下一年了，你我们会放弃。”
放弃？我真挺想冲进去抓霍继都衣襟大声告诉他别这样做！
我怎么这样蠢？我现在才意识到大局观多重要。
我看的只是围绕在身边的那些事，关心是否会加重霍继都负担，从未从大局观出发，我，从未想过他可能为我放弃什么。
就像，我从不知他在背后做了哪些，或许，那些事中任何一件都足以令我震撼。
脸色苍白，我单手撑着额头，后脑勺急涨涨痛，最后还是没忍住，一鼓作气起来，宗冉拉也拉不住。
到隔壁门前径直而入。
和霍继都站一边的中年男人气咻咻忿然，危言一句，“出去……没看到开会吗？”
我唇角微微一哂，面无表情，“我是来帮你们劝他的。”指了指霍继都。
三人听罢我话交流了个眼神，统统又投到霍继都脸上，霍继都正襟危坐，并未表露多少情绪，一秒后，于位置上起来，“我送你出去。”
叫我出去的男人似发现什么，见风使舵过来拍我肩膀，“小同志，加加油，霍继都是可造之材，往上升肯定的，正儿八经国之栋梁。”一直坐着的那位扣着茶盖轻拂茶面，轻轻啜两口，然后启唇，“是啊，我见你面熟，聂将女儿聂舒是吧……既然你和霍继都熟，劝劝啊……别给我们为难，毕竟这年头事都不好做，靠你了。”
觑了一眼我方向，四人出去，我心里冷笑，这些人比聂徐过而不及，他们轻易看出霍继都和我的关系才大胆放心由我。
门被带上，我收回视线，不那么自然挽了挽短发，压低声音，“霍继都，你有你的追求，不该放弃太多，我感激你，你这样做我会觉得亏欠你越来越多。”
霍继都睨我表情，眸光清锐，含笑躬身罩住娇小的我，“聂舒，你有你的打算，我有我的，我为谁，我做什么……和你没多大关系。”旋即侧身捞起椅子上耷的军装外套要走。
我梗一边，一把拽他手，“你有大好前程，霍继都。”我不知该说什么了。
霍继都心思微微一动——暂几秒钟轻笑，似不想解释，一言概之都不愿意！
我面带倦色地揉太阳穴不知所措，但拽着霍继都的手也没放，“你不能放我这样担心，我知道我在偏离好女人的道路，我知道我执着，但现在是我唯一的机会，霍继都，我不介意，你做什么我都不介意，真的……求你了，好好对自己。”随即盯着他，不言语。
沉默两秒，霍继都嘴唇抿成一条平平的直线，神色寡淡，眼波无澜，稳了稳声线，“我只有从这个位置下来才有时间一心一意找儿子，莉莉……这个职位要应对的东西太多，我不愿意我霍继都的女人刀枪剑雨里穿梭，既然得不到你的信任，你失望，肯定是我自身原因，你不能放弃的我在你背后，我没有不能放弃，懂不懂？”
他眸底不动声色闪过一道暗芒，我突然感动，特别感动。
他一直都在，在我身边，即便转多大圈，他依旧原地等我，一切的一切，仅仅是我被现实转的焦头烂额而已。
他依旧是那个人，一心一意保护我的他。
我因棘手的现实越来越不理性，飞的太远，身边的他早已看不清。
眸色一暗，我的泪沁出来，“霍继都……很抱歉，这条路我已经走上来了，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找到孩子，真的……我受不了那么久。”
提到这事，霍继都眸底不着痕迹转出两份凌厉光泽，看我时却换上了柔和，手一逮他把我纳入怀里，一下下抚摸，“去吧……我在你背后，把我当做个能护着你的陌生人，你做什么我都在你身边……即便你到苏嬴何身边，我也能放弃……”他让步了，让的连基本坚持都没了，连骨子里骄傲都散了。
我捂着唇低泣一声再抬头，霍继都面色无虞说，“走吧，聂舒……你想要做的，你要的自由，你要的计划都给你，自由了，聂舒……我在你身后，爱情除外。”
我知道或许我说的那些对他的爱正消散的话伤了他，欲解释出口……他身影已离开，终究，我唇口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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