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留在原处的佣人见夫人和大少爷还没回来,正沿着湖边找过来,
听见佣人的声音,丽贝卡眼眸微微颤动,捏紧叶临手臂:“让她们别过来,我需要静静。”
叶临看了眼即将走近的佣人:“我让她们回去。”
“不。”
丽贝卡拉住叶临:“她们听不懂华语不碍事,都撤走了路易会多想。”
应付完女佣,
叶临回来时,丽贝卡正面无表情,半蹲在地上挖石头,犹如羊脂般细腻的双手,此刻满是淤泥,
他姨妈在刨土?
叶临放轻脚步走到丽贝卡背后,怕她这是受不住打击,疯了,
轻声询问,
“姨妈,您在做什么?”
丽贝卡一心挖石头,眼里只有土坑:“我要找块石头,刻下咒语诅咒那个魔鬼,你说你的,咱们找人弄死他不是很省事?”
还知道咒人,应该没疯。
看她挖的实在艰难,叶临从兜里翻出一根钢笔递给丽贝卡:“路易不可能一个人完成这些事,他死了,底下的人不好挖,而且,”
叶临话音一顿,有些犹豫,
“而且,丹尼尔怎么办?路易毕竟是他父亲。”
“可他父亲杀了我姐姐!”,丽贝卡突然失控,双手疯狂拍打着地面,努力装出来的平静再次被崩塌。
叶临这次没说话,默默蹲在丽贝卡身边,陪着她发泄情绪。
丽贝卡心里清楚叶临说的有道理,
但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在意国买条人命很容易,但如果她买凶杀了路易,她的儿子怎么办,
丹尼尔知道后会恨她吗?
丽贝卡不敢赌这个结果,
为了自己儿子,无法让仇人偿命,
她怎么能这样对姐姐,
见丽贝卡渐渐安静下来,似乎想明白了些,
叶临适时开口宽慰她:“姨妈你不用想那么多,我们找证据让法律去审判路易,丹尼尔已经长大了,一切都按正规程序来,丹尼尔会理解的。”
“可是意国法律没有死刑,这太便宜他了。”
丽贝卡不愿意走正规途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意国没有死刑,判到头,也顶多是终身监禁。
“呵。”
叶临嘴角荡漾出一抹笑意,折射出的眼神却极其冰冷,
“终身监禁不好吗?”
“他在里面过什么日子,不还是美金说了算?”
“比死更可怕的,是绝望的活着。”
丽贝卡听懂了叶临的意思,原本颓废的眸子亮了亮,咬牙切齿的说道,
“对,他别想过舒坦,我要让他后悔,他们一个一个都给我等着。”
丽贝卡想开后,振作了些,不再自暴自弃,寻问叶临自己需要做什么,
“姨妈的脑子现在跟盘沙拉一样,乱糟糟的。”
“宝贝,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叶临确实有事需要丽贝卡帮忙,但又怕她不是干这块的料子,
若不是实在没人可以托付信任,他也不会让丽贝卡去做,
“我妈去世时我还小,很多事不清楚,而且,意国这边我要盯着路易和薇薇安,暂时走不开。”
“姨妈,您可以帮我去趟米国吗?”
“当年手术后,负责妈妈的那几个医生都要查一遍。”
十年前艾琳患有心血管疾病,去米国做的手术,手术很成功,后期却发生感染,没多久人便去世。
术后感染属于手术风险条例,当时他们都以为艾琳的离去是天意,没人多想。
现在看来,多半是路易的手笔。
路易心不在焉的坐在一楼大厅看报纸,从打开这份报纸,他已经死死盯了第一页半个小时,仿佛那张报纸上有什么令人的沉醉的绝世文章。
侧门进来两个男佣,
俩人见路易正坐在沙发上,不约而同,都打起了十二精神,踮起脚尖溜着墙走,
走动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打扰到看报的路易先生。
活像两只兔子见了狼,
在这间城堡里工作的佣人都清楚,
惹到脾气大的夫人没关系,惹到肆意妄为的大少爷和一身毛病的二少爷都没关系,但唯独不能惹到平日里一脸温和的路易先生,他是只笑面虎。
前面三个人若是有火,发完火该干嘛干嘛去,没人会跟佣人过不去。
路易先生可不一样,他当时笑眯眯的不说什么,后面被他整到离职的佣人,没有三十也有二十。
上一个没把他书桌收拾顺眼的男佣,被他赶去扫了一个月的马厩,到现在还没回来,美其名曰是锻炼。
丽贝卡夫人怎么找了这么个表里不一的丈夫。
俩人在心里吐槽着路易,
走在后面的男佣光顾着打量路易,没看见前面拐角处的咖啡椅,
“扑通”一声巨响,
男佣和手里的果盘一起摔在地上,
上半身压到果盘,盘子碎的七零八落,蓝莓葡萄等水果迸射出的果浆,也弄的到处都是。
和他一起的佣人恨不得在路易回头之前翻窗逃跑!
路易拧着眉心在沙发上转过头,他正因为叶临的事心烦意乱,回头看见被人弄成一团糟的地毯,更烦了。
怒不可遏的训斥道,
“蠢货,你知道这张羊绒地毯多少钱吗!立刻滚去洗干净!”
“对不起先生,对不起,我马上收拾。”
男佣顾不上被瓷盘碎屑扎破的手掌,连连弯腰道歉,半跪在地上收拾残局。
旁边的佣人想帮他,又怕路易的火气烧到自己身上,僵在原地,没敢伸手帮忙。
“一群蠢货,连个盘子都不会端,你还能干什么?上帝没给你长脑子吗?
“该死的,能不能让我过几天舒心日子!你活着干什么?!”
路易喊的脸红脖子粗,借着骂佣人,终于把他想骂叶临的话骂出了口。
“抱歉先生,非常抱歉。”
男佣快被他吓死了,一个劲的给路易道歉,手抖的不行,他从没见路易气成这样,觉得自己小命不保。
看到被自己吓成鹌鹑的男仆,
路易心里升起有一种诡异的爽感,在心里幻想面前的人是叶临,眯眼盯着男仆,高高在上的说道,
“收拾完把地毯洗干净,不许偷懒,你给我用手洗,明天洗完给我汇报。”
这块地毯长的跟条跑道似的,怕是熬夜也洗不出来。
男佣不敢反驳,低头认命:“是的先生”
路易正想再教育他几句,
一个清润的男声从正门外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
“洗什么?姨夫还知道做家务了,真是难得啊。”
叶临单手插兜,大步向客厅走来,
“安赫尔回来了,快进来坐。”
路易脸上瞬间变的像打翻的调色盘,从冰天雪地嗖的到了春暖花开,
瞪了一眼男佣,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得到许可,旁边的男佣才敢上手帮小伙伴把弄脏的地毯一起抬起来,打算从侧门退出去。
叶临腿够长,男佣们还没退下,他已经到达现场,打量了算客厅的场景,疑问道,
“换地毯?”
“昨天不是刚换新的吗?怎么又换。”
路易在一边添油加醋的说道,“是啊,一张新地毯,全被他们给毁了,我正让抬去清洗。”
叶临用余光瞥了一眼,
两个男佣抱着的米色地毯一片红一片紫,洗起来估计不容易,视线上移,左边男佣一只托着毛毯的手正往外渗着血,
目光停在那一抹血色,叶临眉心微不可察的轻轻皱了一下,
“脏就脏了还洗什么,抬出去扔了,从仓库拿个新的换上。”
男佣心下一喜,但又不知道该听谁的,犹豫着看向路易,不敢走。
说话被人当成耳旁风,叶临有点不高兴,冷声道,
“怎么,我的话在这里不好使了?”
“不不,大少爷我们这就去把它扔掉。”
两个男佣扛起地毯掉头就跑。
这三年,老虎不在家,路易称大王,他们竟然忘了大少爷才是老大,真是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