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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步,已然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这里面的水太深了,长老们把握不住,只能在狼狈之中挥手遣退所有侍卫,抓着宫子羽和月公子进房私聊。

他们会如何辩解呢?

今夜真正清醒且经历全部事情的仅有四人,而薛宝珠的说辞逻辑清晰、证据确凿,若宫子羽想要说服长老,恐怕只能将真实情况的一部分透露出来。

不过,她对长老们的决断也并未抱有太多信心。

毕竟她只是个外人,若非顾家家大业大,让宫门难以轻易处理,换作是出身小家小户的女孩,只怕最后只能落得同姜离离一样的残酷下场。

众人纷纷散去,殿内只剩下宫尚角、宫远徵,以及仍在宫远徵怀中啜泣不已的薛宝珠。

观众都散了,顾倾城的这场戏又何必继续演下去?

宫尚角伫立原地,眼神空洞,眉间蹙出深深的川字,好像在看把自家乖宝宝带坏的不良少女。

【顾姑娘,你今日如此行事,就不怕宫子羽与长老们日后对你心生龃龉,再难和远徵结成良缘?】

薛宝珠不答,只微微颤抖了一下,宫远徵不假思索地将她抱得更紧。

【不会的,哥。】听到这样敏感的话,宫远徵阴郁地抬眼,望向仍身着里衣的宫尚角。

【夜露深重,寒气渐生,你早些回去歇息吧。待明日天亮,我再和你说今夜发生的事。】

宫尚角无语地抽了抽嘴角,没好气地一甩外袍走了。

等到四周再无人影,宫远徵一把将薛宝珠拦腰抱起,左右瞧了瞧,去到偏殿关起门坐下,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脸从怀里挖出来。

【珠儿,别怕,我绝不会和你有分开的那一天。现在没人了,你也不要哭了,不然明日眼睛定会红肿作痛...】

她的演技的确十分精湛,让深知内情的宫远徵也下意识心疼起来,好像她的确是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薛宝珠的脸被他捧在手心,表情纯良无辜,冲他可爱地笑了笑:【我才不怕呢,该害怕的是你。】

宫远徵一怔,仔细检查过她薄薄的眼皮,确认无恙后才松了口气:

【我怕什么?宫子羽有胆子就将云为衫的身份都说出来!倒是你,珠儿,方才为何要拿自己的清白做文章?宫子羽那个废物根本不配和你扯上任何关系!】

一想到那蠢货死死护着无锋的模样,他就满心憋闷。

而且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而今晚在场的人又如此之多,倘若他们将此事当作笑柄,在背后肆意取乐...

宫远徵抿唇,眸间杀意横生。

薛宝珠眨巴眨巴眼睛:【没关系,不会传出去的。】毕竟这里也就是个山旮旯又固步自封的地方。

【即便引起谣言,顶多也只是在小范围内流传,长老们定然会比我更着急将其压下去。】

女子清誉事小,但其中涉及到宫主和执刃的花边传闻,极易引发宫门内部的派系分裂,长老们断然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那也不行!】宫远徵焦急又愤懑,【和人多人少没关系,谁说你的坏话都不可以,兰夫人不也是因为这种事情才...】

薛宝珠用食指轻轻抵住了他的唇:【兰夫人的死,是因为执刃没有保护好她。阿远,你会保护我吗?】

宫远徵将她的手握住,眉眼锋利如刀:【当然!谁要是敢说你一句不是,我就将他的舌头拔下来做药!】

【那我害怕什么呢?是这世道的不公造就了人们的愚昧和浅薄,我根本不会因此感到难过。】薛宝珠甜蜜的笑了。

她手中掌有剑和权柄,就算自己回到余绗后光明正大的养十八个面首,也没人敢说什么,搞不好还会竞争上岗,嫌弃她睡的不够多。

【比起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更重要的事...你是说云为衫?】他一下就反应过来,对了,那个引发一切的细作逃到后山去了!

宫远徵猛地坐直身体,马上就想再去找长老们禀报。

【不急,我还有事要问你。】薛宝珠将他又按回凳子上。【你方才射中云为衫的暗器,带的是哪一种毒药?功效如何?百草萃能解吗?】

【是我结合蛊术,最新研发出的寒烟碧落,中此毒者,全身如坠寒冰,两日内必血脉冻结而死...百草萃,顶多只能缓解些许痛楚...】

他起初不解,但越说眼睛越亮,显然是想明白了。

【那现在着急的,就不该是我们。】薛宝珠看他嘴角含笑,忍不住啾咪了一口。

【宫门中还有其它人能解此毒吗?寒烟碧落是否在其他地方存有药方?】

宫远徵的神情愈发得意,但转瞬间,他的眉头又微微蹙起:【我的毒,只有我自己能解...不过,在长老院中,另存有一份配方。】

【那我们就去长老院。】薛宝珠一锤定音。

少年果断站起来,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去长老院总要有个由头,我们先商量商量,珠儿,这回你可不能像刚刚那样吓我一大跳了。】

但薛宝珠不动,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眸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阿远,除了被吓一跳,你心里就没有其他感觉?】

【感觉?】小狗茫然低头。

薛宝珠仰视回去,神色晦暗:【你难道,就不害怕我吗?】

现在的薛宝珠可不是你从前的宝珠姐姐了,如今她心性狠辣,武功高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随口几句话,就能将这么多人玩弄在鼓掌之中...

宫远徵,你会害怕我吗?

【怎么可能!】他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我是认真的,阿远,你再仔细想想,若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反悔什么?!他一下顿住脚步,不敢置信地望着她。见薛宝珠神色笃定,心渐渐慌了起来。

明明已经和自己许下过那么多个诺言,事到临头她却还要反悔!

他攥紧了她的手,彼此手上成对的银镯相互碰撞,发出的脆响让他头脑稍稍冷静下来。

然后才发现她微微颤动的睫羽,和眼中掩饰得很好的、平静的难过。

【可爱死了。】

宫远徵握住她的手,将它贴在自己脸颊上。

【我觉得这样的珠儿,可怜可爱,若是这样的你今后不在我身边,我才会真正萌生出想死之心,我只会害怕那样孤独的未来。】

嘴里说着让人心动的情话,他眼睛里却写满近乎病态的执着。

但薛宝珠也没有害怕,反而轻轻摩挲着他如今血色充盈的面容,低声笑了出来。

【好,那就用这个做由头吧~】

【你去长老院,向长老们禀明心意,恳请他们为我们定下亲事。告诉他们,你此生非我不娶。】

【先前角公子提及的那次不作数,这一回,我答应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