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回到畅心堂时,昭哥儿早就已经睡了。
谢珩也已经换好衣服躺在床上快睡着了。
“那边是打起来了吗?你要去这么久。”
乔乔:“我先去盥洗,回来和你说。”
心里惦记着有话要说,乔乔沐浴的速度就快了许多。一盏茶的功夫,从净房出来。
谢珩掀开被窝,她就钻进了他怀里。
乔乔叽叽喳喳的说起畅远堂今晚发生的事,谢珩一个从来厌烦这些家长里短的人,也耐着性子听完了。
“母亲好生气,她居然让大嫂给大哥纳妾。”
谢珩揽住她的肩膀,,替她掖好被角。
乔乔:“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吃惊?”
“因为那是我娘,我了解她。”
“……所以你觉得母亲是认真的?”
“以前若是有三分真,今晚大哥大嫂这么一吵一闹的,就有了五分真。”
乔乔忽而想到什么,“我怀昭哥儿、还有坐月子的时候,母亲有没有和你提过纳妾的事?”
“提过。”谢珩丝毫不加以掩饰,“但我都拒绝了。”
乔乔半信半疑,“你拒绝,母亲不生气?”
谢珩:“我就这副脾气。她养我这么大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若是事事都要和我生气,只怕身子早就气坏了。”
他自幼在所有亲人眼中都是孤僻不喜与人亲近的性子,也正因如此,非必要的事,谁也不会到他面前来惹烦。
就拿纳妾和通房丫鬟的事,母亲和他、大哥、二哥,只怕都提过毕竟父母都是希望自己家的孩子能够多多开枝散叶子孙满堂的。
大哥自幼最是听父母的话,是以在这件事上,即便不大愿意,也不好太强硬,怕让母亲生气和伤心;二哥呢,最听话的一个,母亲那边送的两个貌美丫鬟,他都收下了;至于他……
人家都说幺儿受宠,这话确实不假;母亲自幼对他就比对大哥要慈爱宽容许多,起初他以为那样是多出来的爱,后来自己明白是非后,才知道,那是母亲将更多的期望都寄托在了大哥身上。
还记得他最初意识到这一点时,心里是很不服气的,他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如大哥,也相信如果兄弟俩一同科举取士,他绝对不会比大哥差。
而这会再回想起,这些,谢珩有些庆幸母亲对自己的“没那么上心”。
正因如此,才让她放过自己了,不曾盲目插手他院里的事。
见他许久不说话,乔乔伸手在他面前挥了两下:“发什么呆啊?”
谢珩倏尔笑了下,“我笑,大哥今日这待遇,换作我和二哥,其实母亲根本懒得费这个心。”
“说白了,母亲对大哥的指望太深太重,自然也对大嫂这个未来的宗妇要求甚多。”
乔乔眨眨眼睛,轻声说道:“虽然我与大嫂已经没了从前的亲近,但如果大哥真的纳妾辜负了她,我还是觉得她好可怜。”
薛氏可能对不起别人,但是绝对对得起谢琛和宁国府。
谢珩:“这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别操心了,早些睡吧。”
乔乔哪里睡得着,“对了还有,母亲方才忽然提出想让旸哥儿一起去崔府的学塾念书。”
谢珩陡然脸色一沉,“什么?你答应了?”
乔乔摇头,“当然没有,昭哥儿是崔氏族长亲外孙,他去读书谁也说不得什么,可旸哥儿这……合族上下服我爹爹,就是因为他处事公道,若是在这种事上开了先例,以后指不定会冒出多少让爹爹为难的事呢。”
谢珩:“没答应就好,这种事本就不能答应。”
传扬出去,谢府成什么了?
趴在崔府身上的吸血虫吗,母亲实在糊涂!
乔乔:“自我嫁进来,母亲很少插手咱们的事,是以我和她也不曾深切话谈过,以至我现在才察觉,母亲怎么时而精明时而糊涂的。”
谢珩:“母亲才不糊涂呢,这事只是她拿来试探你的,若你松口,崔府那边人情无异于是你欠的,她不费吹灰之力替旸哥儿谋到了个好去处,顶天到时备些礼品送去,不让人觉得失了礼数。”
“幸而你没答应,否则日后昳哥儿暄哥儿你就等着吧,指定都赖上你了。”
乔乔哼道:“我当然知道,我又不傻!再说了,我家里那几个嫂嫂时而还想把娘家的侄子送到府上的学塾,我爹爹都没有松口,我要是自作主张给娘家揽事,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谢珩:“幸好你是有脑子的。”
乔乔踹他一脚,“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前几日是她小日子,他素了五六日,这会两人只穿里衣靠在一起,他就有点受不住。
欲念迷人眼,多清贵的男人说到底也只是个男人。
他一点没收着,乔乔很快就没有余力再去想别人的事。
……
畅远堂
薛氏哄着三个孩子,几乎是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就有婆子们来领对牌,她连口水还没来得及喝,就又忙碌起来。
谢琛在前院马马虎虎睡了一夜,寅时起身上朝。
娴姐儿第一次来癸水,不光是身体上的不适,更重要的是吓坏了。
女儿这种特殊的时候,薛氏怎能不亲自陪着,喂女儿喝红糖姜水,娴姐儿迷迷糊糊的靠在娘怀里,小脸上恢复了些红润,不再是昨日发现自己流血后煞白没有一丝血色的样子。
旸哥儿的先生被换掉,新的先生没有那么快找到,旸哥儿无事可做,就自己在桌案前,握着笔练字。
薛氏看到桌案前端坐的身影,眼泪顿时潸然而下。
儿子实打实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尤其是昨日她和丈夫吵嘴后,娴姐儿和旸哥儿似乎都是察觉到了什么,今日说话做事都格外的小心翼翼。
薛氏见不得自己的孩子如此察言观色的模样,心间酸涩难当。
“旸儿。”
旸哥儿从桌案中抬起头,看到来人时顿时扬起了笑脸,“娘亲!”
儿子的笑脸熨帖了她从昨晚起就苦涩不堪的心。
这一瞬间,薛氏觉得自己好似什么都看开了。
儿子的课业,丈夫的纳妾,
好似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只想陪着三个孩子,好好的长大,让她们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还有娘亲可以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