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氏越想越气，怒气冲冲地来到宁禧堂，裴氏的房内。
裙摆随着急促的步伐带起一阵风。
见到裴氏，也顾不上平时的寒暄客套，开门见山道：“大嫂，今日我可得好好和你说道说道，老三可是太不像话了！”
裴氏被这突如其来耳朵指责弄得一头雾水，“老三？老三是做了什么事惹弟妹生气了？”
谭氏：“方才玉柔在院子里走动，不小心失足落水，就掉在了咱们后院的池塘里。”
裴氏惊道：“那救上来没有？没出什么事吧？”
谭氏：“好在有几个丫鬟听到呼叫，及时把人救上来，这才没有闹出人命；可玉柔那孩子和我说，老三是最先经过看到她落水的；小姑娘遇到那种事害怕得不行，满心以为自己总算遇到能救她的人，谁知道老三看都没看一眼就走开了，甚至也没喊丫鬟婆子去救。”
“嫂子啊，老三这孩子什么性格我这当长辈的也清楚，从小呢，他不爱和人说话，性子孤僻了些，这我都知道，可这次不是儿戏玩笑，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怎么能这么冷血无情呢？”
裴氏显然也是没料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出。
“这，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老三性子虽说不好，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从来不含糊；许是他当时有急事，不曾注意到出事了。”
谭氏：“什么不曾注意到，院子里有几个丫鬟可都一五一十说了，老三当时不仅看到了，还冷眼旁观，任由她在水中扑腾却无动于衷。”
“若非我院里的几个丫鬟及时赶到，我那可怜的侄女可就性命不保了。”
裴氏闻言脸色骤变，但当母亲的都护短，肯定不会帮外人说自己儿子的不是，“这其中定是有误会，再说了，女子落水，那可是涉及到贞洁名声问题，小厮们都是不好靠近的，老三想来也是出于这样的考量才没有施以援手。”
谭氏顿时就更不爱听了，“大嫂，你这话什么意思？人命关天的时候，贞洁名声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还有那么重要吗？”
裴氏：“话不是这么说，女子落水，男子要是贸然去救，这背后会牵扯出什么事，京中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谭氏怒了，“大嫂，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若是老三救了玉柔，玉柔会讹上他不成？”
裴氏在这个妯娌面前，从来就没落过下风，这次也不例外。“弟妹别多心，我没那个意思，只是今日刚下过雨的天，玉柔姑娘好端端的，往池塘边跑什么？若是逛园子，怎么一个贴身丫鬟都不带？”
“她一个姑娘家，合该知道若是落水被男子救下会发生什么？怎么还敢贸然向老三求救？”
谭氏噎了一下，但她不喜欢这种被裴氏压一头的感觉，怼道：“落水这事可是说生死攸关，谁在那个时候还能想到别的？自然是看到一个人就当成救命稻草了！”
裴氏不咸不淡的轻笑了声，“那可真是巧。”
谭氏这会是真生气了。
自己儿子见死不救，裴氏这个当母亲的不教训也就算了，居然还倒打一耙指责她侄女别有用心。
是，老三是不错。
长得好，前途无量。
可那也不意味着是个姑娘见到他就会往上扑啊，
再说了，老三能这么顺利的平步青云，谁知道背后有没有老丈人出力。
就算不刻意出力，有个首辅岳丈，那些有眼力还不紧着好的给老三？
在谭氏看来，谢珩有本事不假，但也没有外面夸得那么玄乎。
要她说，还是大房太有心眼，口口声声说家里的儿郎要靠自己本事入仕，结果转身和首辅家结了亲。
你是不帮儿子了，但崔家能不帮女婿吗？
合着你们什么都占了，还想落个好名声。
哪有这样既要又要的道理。
多年的情绪积攒，积年的旧怨也一同爆发。
妯娌俩的这场闹架来得猝不及防。
院子的丫鬟婆子都被吓得不敢吱声，有其他院里的人也来看热闹。
一传十，十传百，
寿安堂，畅远堂，畅心堂都收到了风声。
乔乔：“母亲和二婶吵起来了，这会乌泱泱的要去寿安堂，找祖母评理呢。”
谢珩正半躺在榻上陪昭哥儿玩九连环，闻言头也不抬。
“随她们闹去。”
一天天的，好日子不过净折腾，就该把这些人都丢到边城，过几天提心吊胆的日子就老实了。
乔乔早从他口中听说了池塘边的那回事。
那显然是谭玉柔故意策划的，但这种事，怎么说呢。
谭玉柔的心机是挺厉害的，这场谋划不算特别完美，但她给自己留了后路。
进可攻退可守。
他们俩知道谭玉柔名为落水实则勾引，但口说无凭，没有证据。
人心都有偏颇，谭氏不可能不偏向自己的侄女。
谢珩叹了声，颇为烦躁。
乔乔：“母亲能和二婶吵起来，可见也是看出了背后的猫腻，祖母更是有大智慧的人，还能让一个谭玉柔翻了天去。”
谢珩冷笑：“这女的挺有意思？勾引不成就反口咬我一个见死不救。”
乔乔摇摇头，她也算开了眼。
……
寿安堂
家里那么大的动静，薛氏纪氏等几个孙媳妇也到了。
晚辈面前，谭氏要脸，自然而然熄了火。
秦氏听完原委，不由得冷笑连连。
“好一个谭家表姑娘，这是以一己之力让我阖府家宅不宁。”
谭氏刚要说什么，就被秦氏一个眼神瞪回去，老实闭了嘴。
秦氏：“有些话好说不好听，你一定要我不给你们谭家留脸面全都挑明剖开了说？”
这话刺得谭氏脸上烧起来。
一开始关心则乱，加上血缘关系天生的护短，侄女说了什么，她就信什么。
而这会……
好似琢磨出了点什么。
但已经是骑虎难下。
秦氏：“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把你这个侄女送走！”
谭氏心有不忍，“母亲，这孩子没地可去啊。”
秦氏丝毫不留情面，“她早就到了说亲的年纪，是你这山望着那山高，把她的心都给养野了！”
“今日这事，她是拿我宁国府上下都当傻子糊弄呢；你分不清好歹，我可还没老糊涂！”
“什么不小心落水，分明是看中老三存心勾引；老三是我看大的孩子，一个能在前线浴血冲锋保家卫国的将军，若不是看出了你侄女的诡计，没道理在人命关天的时候见死不救。谭家就算落败，好歹也曾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就是这样教养女儿的？”
“这次，我看在你的面子上，给她留着脸，你尽早给她找个归宿。”
“还有，让她别再去老三面前凑，真惹急眼了，老三能再给她踹回河里去！”
谭氏：“……”
裴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