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空之章（一）
“我们家最早的时候，是在青原镇旁边的一个小镇，那个小镇很小，小到几乎只有十几个人，你就叫它……无名镇吧……”
“那里的景色的至今还印象深刻，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能想起来当时的绿山，清澈的小溪……”
空的话很轻，面色温柔，眼神也随着自己讲的故事拉回了很久很久以前……
无名镇。
那里靠着大山，地理位置并不是很好，即便和青原镇仅仅隔了一座高山，但却正因为这座高山，两地的人很少往来。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破败木屋里，一个女人正紧紧抓着被子，面色发白，豆粒大的泪水从她的额头上滑下。
床的下方，一个接生婆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产妇的状态，在她熟练的帮助下，一声啼哭响彻了整间屋子。
“生了，生了，是双胞胎！”
接生婆面露笑容，可她的话回荡在这个破旧的木屋里迟迟没有回应，除了她们两个在场，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谁来听的。
产妇苍白的脸挂着一丝笑容，摸着枕边的两个不断啼哭的婴儿，小声呢喃道：
“也不知道谁是哥哥，那就叫你空，就叫你悟吧。”
……
春去秋来，小镇上的人越来越少，而小木屋在时间的浸润下越加的破败了。
“娘，爹爹在哪啊？”
悟愣愣拽着一个身材略显臃肿的女人，每当秋天，娘就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看着前方，可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树枝，和空中飘落的枯叶。
“悟，都和你说了，不要去问娘的事情，你怎么一点都不懂事呢！”
屋子里，一个少年扛起一沓木柴，那木柴堆得很高，几乎已经过了他一个脑袋。虽然这位少年看上去稚嫩，手上却已经磨了许多茧子。
“注意安全啊，空！”
女人似乎才反应过来，回头对空挤出一个笑容。
每到这个时候，空就要独自一人将早些天在山上的木头劈成柴，用一捆麻绳绑成一捆，扛在肩上，然后沿着山路去到青原镇那边去卖柴。
其实这些活都是母亲大人一直去干的，但是自从发现母亲这些年身体越来越差，于是兄弟俩请缨去承包了家里农活，原本母亲还是要和空一起去青原镇那里卖柴讲价的，但是空以“要好好调养身体为由”拒绝了母亲大人。
而直到空回来将手里的铜钱拿给女人看时，女人这才同意了让空自己去青原镇那里。
“要不要让悟陪陪你啊？”
女人仍有些不放心，对着在门口换鞋的空道。
“放心吧，娘，我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不一点事没有嘛！让悟好好和您一块看家，我去去就回来了！”
空捏了捏悟的脸蛋，向着两人告别。
走在山腰，空的脑海里闪过了悟的话。
是啊，父亲呢？
似乎从出生记事开始，自己就是一直和母亲和弟弟去住的，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唯一看过的一个有点老的老太婆是住在他们家旁边。
空还记得，有一次悟蹦蹦跳跳的喊那个妇人叫老太婆时，可是被母亲大人狠狠批评了一顿。
“不许无礼！”
女人给了悟一个暴栗，“那个人也算是你们第二个母亲了……”
而到再大一些空才知道，原来那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老女人，是一位接生婆，当初母亲怀孕时，就是她没计较他们家穷，跑来免费帮忙的。
说起来也很有意思，家里有一本有些坏掉的半本焦黄色小说，封皮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只剩下一个“记”字，听母亲说，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就是从这个书里面给他们起的，希望让他们像那个书里面的人一样，神通广大。
不过唯一有些缺憾的是，他们两个基本上是同一时刻出生的，母亲也分辨不出到底谁才是哥哥，谁才是弟弟，但好在起好了名字，于是就让空成了哥哥，悟就变成了弟弟。
……
来到山顶，此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能刚好看清远处被太阳照的通红的云朵。地上的枯草随风微微飘扬，被阳光镀上一层金黄。
每到这个时候，大概是空最幸福的时刻了，能看到天边的大雁，也能听到旁边的鸟鸣。
空怔了怔心神，掂了一下木柴迅速松快了一下早已被压得有些生疼的肩膀，慢慢从山顶向下，向着夜晚比较繁华的城市前进着。
……
“啊，是空啊，这么晚也来卖柴啊！”
一个老人拄着拐杖和蔼的笑着。
是的，这里并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机械，这里也是村子，也需要地热，需要木柴的供给，将柴火卖给那些有需要的人，让他们回去把柴火烧到炉里，暖烘烘的，人躺在炕上，整晚就能睡个好觉。
“是啊，伯伯，今天你需要买一点吗？”
“不了不了，你给我的，我还没用完呢！”
老人和蔼的笑着，之后突然凑到空面前，像一个小孩一样四处看着旁边，见没人看他，小声告诉空道：
“小空啊，我听说，你那个婶婶可需要这个，你可以去那里看看她，哎哎，千万别和她说是我说的嗷！”
空忍住笑意，嘴角弯弯道：
“好，伯伯，我一定不告诉她！”
“好孩子，等你明天来伯伯给你买糖吃！”
老人笑着注视着空离去的背影点了点头。
这里的人民风淳朴，至少空是这样认为的，他卖的都是那些有些年迈无法上山砍柴的老人，这些老人，有的子女在外拼搏，常年不回家，自从母亲带着空下来之后，老人们对空的态度都异常热情，都夸空是个好孩子，这可给后者弄了个大红脸。
久而久之，空对那些老人敬称伯伯婶婶的，而那些人也亲切叫空称为“小空”。
……
“不留下来吃个饭吗？”
婶婶拿着空的木柴，对着即将要离开的空不舍道。
“不了不了，我还要回家吃饭！”
空紧紧攥着手里的铜钱，对着刚刚多给他一个铜钱的女人鞠了一躬。
“那好，改天再来啊……”
“好！”
空笑着应和着。
回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空将拿着手里的铜钱非常快乐的走到房门前，真好，今天多赚了一枚钱，改天一定要好好谢谢婶婶，也不能白拿人家东西，实在不行……就趁她不注意偷偷多送她一捆吧！
空正开心的想着，但随后又有些难过了，这点钱……恐怕还不够娘再买些药……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娘又一次不慎倒下了，那次看医生他就在门口偷偷听着，医生说不能再让她干活了，也就是那一次，他和弟弟才彻底决定要让娘好好休息休息。
空的手把到门把手，刚想推开大门，却发现这个木屋里多出了一个背影……一个男人的背影，很高大。
是爹爹吗？
不！不是！
从小在人堆里长大的空一眼就发现娘亲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这说明眼前的人绝对不是好人！
他不会要伤害娘亲吧？
想到这，空一下推开大门，对着那个身影大喊道：
“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