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置信地盯着靠墙坐着的老常。
踉跄着朝后退了两步。
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就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感到难以置信说道:“我之前试探过他,就是活的身体都是温热的!咋可能说死就死了?!”
“胡爷,你说这会不会也是那什么鬼蛊引子造成的幻觉?”
我转头看向胡爷,妄图从他的嘴里听到肯定的答案。
可胡爷突然抬手摁住了我的脑袋,强迫我看着那已经变得不成人形的尸体。
他几乎不近人情道:“陈水生,他人已经死了,早在你们从上面掉到这一层时,他就死了!”
我低下了头,猛地闭上眼睛,遮住了那翻涌而起的情绪。
其实我早就发觉了不对。
在那片地下湖边的沙石地上,
老常救人的时候,身子几乎是一整个反向弯折过来的。
后面敲石头的动作,胳膊也很僵硬。
就连在水下被那怪物追击时,他的躲闪也大多是在我晃动的牵引下进行的。
老常的身体几乎没什么自主反应。
可直至他帮我开了墓门。
让我躲过这一劫。
我才把那点异样抛到了脑后。
而在进了墓室后,老常始终跟在我的身后。
他很少说话,几乎不吱声。
有的时候我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我只当是劫后余生,我这绷紧的大脑终于有所松懈,注意不到这些细节了。
我肩膀颤抖着,心脏揪成一团。
“胡爷,可他要是早死了,咋会跟个没事人似的呢?”
“他后面不是还说话来着?”
我抹了把脸,烦躁地揪着头发。
“那姓冯的岂不是……”
“冯老汉活得挺好。”胡爷打断了我的话。
“那伴生鬼头菇在占据他们身体的同时,会将他们身体的各种消耗压制到最小。”
“要是任由那东西扩散,他的尸体在不受外力的冲击下,所以数十年不死不坏,你不是都见过了吗?”
胡爷扯了我一把。
“人的执念是很可怕的东西。”
“他坚持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了。”
我被胡爷模棱两可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胡爷,说话你就不能跟我直说吗?非得打这个哑谜?”
胡爷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该到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他老人家说着。
然后抬手一道引火符,便把老常的尸体送上了路。
可就在火焰燃烧间,一个锃光瓦亮的烟斗,从他胸前掉到了地上。
我微皱着眉,把那东西捡了起来。
“这是冯老汉的烟斗,居然没丢?这玩意儿这么难烧吗?”
冯老汉的烟斗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
外边的一层已经开始褪化。
之前还在镇上的时候,冯老汉就整天盘着这玩意,时刻烟不离手。
我起初还以为这是他老一辈传下来的东西。
可现在看来,这烟斗恐怕也不简单。
我把烟斗递给了胡爷,“您眼力好,看看这玩意有啥不对的地方。”
胡爷没接茬。
只把烟都揣进了怀里。
我有点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了墓室顶上的大洞。
“咱们咋上去啊?”
我目露孤疑问道:“胡爷,这也太高了吧?”
“上什么上?”
胡爷抬脚就往外走,“姓冯的福大命大,断不会死在这儿的。”
我不知道胡爷又算到了啥。
不过有他这句话,我这七上八下,满场乱蹦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我把砍柴刀别在后腰,跟上了胡爷的脚步。
人死不能复生。
可就算已死,也要凭着那股执念,把姓冯的送进来。
我倒真想看看,这姓冯的和他祖宗到底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我跟着胡爷一路往前走。
墓道里的风时隐时现。
渐渐地,我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胡爷,这味道……”
“往前走吧,有惊喜等着你。”
胡爷斜眼一笑,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可当我跟着他到了下一个墓室的时候,我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
我惊讶无状。
“我靠!!”
“胡爷,你帮我领死人坑来了?!”
这哪是惊喜?
玛德。
这分明就是惊吓啊!
我嘴巴长得老大,脑海一阵轰鸣,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就见在我面前,是一道由白骨叠成的台阶。
顺着台阶一路往下,就是一摞用人头垒成的宝塔!
也许是墓室里的年代跨距太大,下面的白骨已经风化,变成碎渣堆在下面。
上面却还依稀能看出模样。
而就在这人头宝塔的正南方,还摆着一张供桌,上头香炉贡品一应俱全。
更要命的是,就在那香炉的正前方,有三个人头叠在一块。
最上头的那颗脑袋,长发微卷,美颜如画。
那正是何明新的人头!
而仔细看人头不只有何明新的。
还有王德发和万家宝!
在看清供桌上贡品的一刹那,我浑身发凉,一股寒意从心底漫了出来。
“胡爷,这……这到底是干啥的?”
胡爷背着手,神色淡淡。
只身站在那白骨台阶的上一层。
“看不出来吗?”
“人头宝塔,活人祭台。”
“传说中,上古巫族的禁忌之术。”
胡爷话音未落,先前那阵银铃般的笑声再度传来。
“咯咯咯,大哥哥,你居然都有本事找到这来呢?真是让人家好等。”
听到那小邪祟的动静,我面色骤变。
“你是挨打没够吗?还敢来!”
“人家可不是来跟你打架的哟。”
转眼间。
一股阴风吹起了人头宝塔下的骨头碎片,然后那一身红衣的小邪祟正坐在塔尖上。
“人家是来告诉你的。”
就见小邪祟看着我们说道:“你们闹出的动静太大了,漂亮姐姐都被你们吵醒了。她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睡着的呢。”
“大哥哥,你要跑得快一些哟。”
“可千万别死在这了。”
小邪祟来得快去得也快,都还没等我跟胡爷出手,一溜烟就跑走了。
我尴尬地挠头,“那个,我不是……”
胡爷是神色古怪地盯着我。
下一瞬,他直接抬手压住了我的手腕。
一搭脉,他面色铁青。
“屁大的功夫,你又在自己体内聚了这么多阴气?”
“你个小兔崽子,是要气死我不成吗?!”
我不敢吭声。
只能老实交代了,前因后果。
可都没等我把话说完,人头宝塔内竟突然蹿起了一缕火光!
供桌上插着的那三炷龙凤香,就在此刻,没有任何预兆的,竟然同时被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