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帝不豫
脱欢率瓦剌军气势汹汹杀至万全右卫，只见明军早已严阵以待。军旗烈烈作响，刀枪剑戟森然林立，各种火铳、火炮也是排了个满满当当。
脱欢怒目圆睁，死死盯着眼前的明军防线，心中的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好呀，我打过来的时候你们龟缩不出，现在我要走了，就出来挡我了？”
他猛地挥舞手中长刀，声嘶力竭地怒吼：“儿郎们，冲！长生天只会保佑冲锋的勇士！” 刹那间，瓦剌军爆发出一阵狂野呼喊，如同一股黑色汹涌的洪流，裹挟着无尽的杀气，朝着明军汹涌扑去。
火炮阵地上，负责发射实心弹的洪熙大炮早已蓄势待发。随着炮营千户的一声令下，几门大炮齐声轰鸣，巨大的炮口喷出滚滚浓烟，弹丸飞速出膛，带着千钧之力，呼啸着砸向瓦剌军阵。炮弹所到之处，不停弹跳，瓦剌骑兵但凡被打中的，连人带马都被掀翻在地，原本滚滚的洪流中，被炮弹打出了一道道空隙。
紧接着，轻便的二将军炮、三将军炮也不甘落后，炮手们熟练地装填好了霰弹。随着一声令下，这些小炮喷射出无数铅丸，形成一片密集的弹幕，横扫瓦剌军。霰弹所及之处，瓦剌骑兵身上、马身上瞬间被打出无数血洞，惨叫声、马嘶声不绝于耳。
瓦剌骑兵终于冲到了一百步以内了，火铳手迅速列阵，前排跪地，中排半蹲，后排站立，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射击。随着一声清脆的 “放”，前排的士卒扣动了扳机，瞬间，火绳枪喷射出耀眼的火光，铅弹如呼啸的利箭，朝着瓦剌军攒射而去。紧接着，中排火绳枪兵再次齐射，后排也迅速跟上，这便是明军闻名的叠阵法，也叫三段击战术。
一时间，枪声此起彼伏，硝烟弥漫战场，铅弹如狂风暴雨般扫向瓦剌军，冲在前面的瓦剌骑兵纷纷中弹落马，人仰马翻。
脱欢在战场上纵横驰骋，身旁簇拥着精锐的具装甲骑，试图突破明军防线。但明军凭借火器优势，防线稳如泰山，即便是具装甲骑决死冲阵，都难以撼动明军的防线。
就在此时，后方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原来是赵辉率领明军追了上来。脱欢这才有些慌了，但他生性悍勇，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疯狂。他拿起弯刀，策马扬鞭，朝着明军砍去，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赵辉骑在马上，他见脱欢仍在包围圈中，没有走脱，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他大声吼道：“将士们，活捉脱欢，连升五级！杀脱欢者，连升三级！” 明军士气大振，火器部队愈发猛烈地射击，火绳枪的三段击节奏紧密，火炮又不断轰鸣，瓦剌军在这强大的火力夹击下，死伤惨重，阵脚大乱。
脱欢在明军密集的火器攻击下，脱欢身旁的护卫骑兵越来越少，被明军重重包围，虽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突围。
一名明军骑兵瞅准时机，提着长枪狠狠刺向脱欢。脱欢挥舞弯刀抵挡，却被另一名明军从侧面一刀砍中马尾。马儿吃痛，一下子跃起。脱欢从小到大骑马的本事顿时发挥了作用，在马跃起的那一刻，脱欢反应极快地双手环住了马头，使得自己没有被颠落马下。脱欢身体摇晃了几下，仍继续战斗，又接连砍杀了几名明军骑兵。
终于，在明军持续猛攻之下，脱欢渐渐体力不支。最终，脱欢的战马被好几杆明军长枪刺中，脱欢战马终于毙命倒地，脱欢也从马上滚落，被明军士卒团团围住，乱枪攒刺而死。
瓦剌军见主帅战死，顿时军心大乱，纷纷四散逃窜。
击败了脱欢后，赵辉连忙向京师报捷，准备班师回朝。
这可真是十几年来未有的大捷，之前朱棣北征瓦剌，也没有能将瓦剌首领给击杀的。
此战，斩首瓦剌士卒八千余人，溺死在清水河、洋河中的还没有算上，据推测应该只剩数千瓦剌士卒逃走。
可是接到赵辉的奏捷文书后，朱瞻基并没有立即召他回京，而是命他继续往西，去救援在宁夏口外的阿岱汗，顺便再接再厉，将脱欢的儿子也先也拿下。
原来，阿岱汗抵达宁夏镇求援，宁夏守将蒋贵不愿意开城接纳阿岱汗，便上奏皇帝请示。一则询问如何处理阿岱汗的求援，二则也先已经追至宁夏边墙外，蒋贵自觉兵力不足，向京师求援，
赵辉觉得朱瞻基这就有点瞎指挥的味道，从宣府到宁夏，那可是穿越数省两千多里路，刚刚打完一场大战，就要长途奔袭宁夏，这可是把士卒们当牛马使啊。
赵辉一面命将士们就地休整，一面上奏书，表示京营的将士跟随自己打了场硬仗，再让他们去千里远征，士气必然受挫。不如先退回京师，再从京营中抽调其他兵马前往。或者赵辉也提出了替代方案，那就是自己一个人去宁夏，指挥当地边军出击，迎战也先。
哪知道朱瞻基的诏书很快就回过来了，命他“即趋宁夏，剿除也先”，这让赵辉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朱瞻基并非不知兵瞎指挥的君王，这么个搞法，莫非是皇帝身边出了奸臣？
“难道是有人要整死我？”赵辉不由得胡思乱想。
但万般无奈之下，赵辉只得奉诏，收拾收拾，准备带着京营赶赴宁夏。
仅仅过了一天，赵辉又收到了宝庆寄过来的家书。
书中写道：“夫君临行前，要我照顾府中家小，这又如何销得夫君交待，现下家中一切安好，勿念。”
赵辉读了好几遍，对长随铁阁说道：“京中定是出事了。”
铁阁奇道：“爷是怎么知道的？要不我骑快马回去看看，左右不过三百多里，几日便可打个来回。”
赵辉皱眉道：“临走前，我交待公主照顾好家小，她婉拒了。不过这回家书中却说她已经照办，京师一定发生了什么，或者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铁阁想了想，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公主随信还捎来了一些药材和一匹布，还带了口信，说是药材是止血的，可治疗刀枪棒伤。布让爷做几件衣服，带在路上穿。”
“什么药材？军中有备药材，何需她派人捎来。”
“是几斤地榆。”铁阁答道。
赵辉嗤道：“几斤破树根也给我捎来……”
突然他好像想明白了，“地榆和布？地狱布？帝不豫？”
不好！如今已是宣德九年秋末，很快没几个月就是宣德十年了。朱瞻基很可能现在就开始病了，挨到明年就挂了。
赵辉来回踱步，思考起来。
皇帝生病，整个朝局都会震动。那么自己就不能去宁夏了，万一朱瞻基驾崩，赵辉不在，很难保证不会有人趁着拟遗诏的时候阴他一把。
要知道大明朝皇帝的遗诏其实大多都是文臣拟的，通常会把内阁一直想让皇帝做单皇帝一直不愿意做的事情在遗诏里暗搓搓的写上去。
赵辉担心内阁将自己这十年来推行的对外扩张的国策一股脑全给推翻了，这下顿时无心再打仗，急着赶回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