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
“没人要死杂种,还敢来要工钱?!看我不打死你!”
伴随着一阵叫嚷,那位破衣烂衫的少年被丢出客栈门口。
紧接着,客栈内冲出来一群伙计,围着那少年拳打脚踢,下手极重,一边打一边骂,
“杂种!”
“你敢要工钱,我们就敢要你的命!”
“死贱胚!”
“呸!”
这群客栈伙计一拳又一脚的往少年身上打,几乎就是往死里打的架势。
但这少年倒是坚韧至极任由拳头落在身上,却一句话也不说。
硬生生挨到几位伙计打累了离去,这才自己一个人佝偻着身子慢慢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捂着疼痛的腹部慢慢,扶着墙慢慢消失在巷子里。
在这期间,江小槐曾一度想要出手制止,却都被盗玄子拦了下来。
盗玄子目视着那少年的离去,轻轻说了句,“走。”
旋即盗玄子带着江小槐走进那巷子之中,慢慢的跟在那少年的身后。
那少年几乎是咬着牙,走一阵后又靠着墙歇一阵,佝偻着身子让本就瘦削的身形显得更加的弱小无助。
看着这个弱小无助,衣衫褴褛的少年,江小槐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怜悯之心,不为别的,就因为江小槐的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曾经的自己也是同样的弱小无助。
有时候江小槐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道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处处充斥着世俗戾气。
想不明白,真是想不明白。
走着走着,盗玄子,江小槐二人跟着那少年来到了一栋破墙烂瓦,四面漏风的房子面前。
来到这房子面前,少年扯起腹部破烂的衣服擦了擦脸上的血渍污渍,强忍着疼痛直起身子,摆出一副笑脸,仿佛没事人一般的样子,伸手轻轻推开了房门。
“弟弟,你猜哥哥今天做工给你带什么么好吃的回来了?”少年将左手别在身后,来到床前。
床上也躺着一位模样稍小两三岁的少年,不过却是面色苍白,身形更加瘦削,虚弱无比,听到哥哥回来的声音,他睁开无神的双眼看着自己的哥哥,有气无力的说道,
“哥哥,你今天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嘿嘿!”少年伸出拇指抹掉了鼻子下的鼻涕,十分骄傲得意的从左边袖子中拿出一张黄皮油纸包着的东西。
少年一脸得意的将它打开,递到床上少年的眼前,开心的说道,“当当!鸡头和脖子!”
顿时间,肉的香味铺满了整栋不大的房子,也让床上的少年露出了些许开心之色,无神的双眼也有了些生气。
原来,少年从始至终就知道工钱要不到,而他进客栈只是为了拿点别人吃剩不要的鸡头鸡脖,带回去给弟弟,为此挨顿打也无所谓。
“肉!好久都没吃肉了!”床上少年虽是开心,却是十分虚弱。
“来,起来吃肉,今天过小年,咱也吃点好的。”少年扶着自己的弟弟从床上坐起,扯着单薄的被子往上裹了裹。
“来,张嘴。”少年拿着起半块鸡脖子,从上面撕下一条肉,喂进床上少年的嘴里。
床上少年有气无力的嚼了嚼,当即流下了泪水,“嗯,好吃,肉真香,好久都没吃到肉了。”
“你要喜欢,哥哥以后天天给你带。”说话间,少年又从脖子上撕下一条头喂进弟弟的嘴里。
“哥,你怎么不吃?”弟弟问道。
“哥不爱吃这些,你爱吃,哥都给你吃。”少年毫不犹豫的回道。
“不爱吃也要吃,你要不吃,我就不吃了!”弟弟赌气的鼓起嘴。
看着自己弟弟一脸置气的模样,没办法,少年只得将鸡脖子放到嘴边,张开干裂起皮,毫无血色的嘴唇,装模做样的咬了一大口,实际上根本没有吃到。
少年装模作样的嚼了嚼,一边嚼,一边发出幸福的赞美声,“好吃,真好吃。”
见此,弟弟当即开心的笑了,“哥,我还要吃肉。”
“好。”少年将脖子上的肉全数撕下喂给了弟弟,而后又去拿那颗烧鸡头。
“哥,鸡头我要自己啃。”弟弟稚气的说道。
“好。”少年将鸡头递到弟弟的眼前。
弟弟开心的拿起鸡头,刚准备放进嘴,拿着鸡头的手却突然停在了半空。
“怎么了?”少年问道。
弟弟面色一滞,而后疯狂咳嗽起来,浑身颤动,手中的鸡头为此滚落在了地上。
少年顿时脸色发急,“弟弟!你怎么样了?”
床上少年手捂着嘴,再摊开时掌心之中已满是血。
少年急忙伸手敷在弟弟的额头上,却被烫的缩了回来,“怎么又烧起来了!不行,要去找王大夫!”
说罢,少年扶着弟弟缓缓躺下,急忙夺门而去,从江小槐,盗玄子的面前经过,却根本没有看他们一眼。
……
王大夫站在床边为少年的弟弟把了把脉,又掀开眼皮,看了看眼睛,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对少年说道,
“病入膏肓,不能再拖了,一定要去药铺抓些好药才能治病。再这样下去一个甲子内必死。”
少年目光闪烁,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抓好药材要多少钱?”
王大夫伸出五根手指,“要想将病治好,最少也要五两银子。”
“五两……”少年低下头自顾自的喃喃着。
不是他不想出,他一个落魄少年,上哪去寻五两银子?
“唉!能不能治病就看这五两银子了。”王大夫叹了口气,收起药包,缓缓离去,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说道,
“这次的看病钱就算了吧,下次再补上。”说罢,王大夫摇头离去。
其实王大夫也知道少年的处境,所以这些年来,为他看病一直未收钱,相当于义诊了许多年。
每次都说下次补,可少年却一次也未补上,此等医德倒也真正算的上悬壶济世,仁至义尽了。
少年站在床边,低着头看着床上病重的弟弟沉默了许久。
冷冽的雪风吹的缝缝补补的破房嘎吱作响。
床上弟弟冷的缩成了一团,却连件像样的被子都没有。
无声的泪水从少年的眼角缓缓流下,淌落脸颊。
处境太过艰难,五两银子,一个落魄少年,到底该怎样才能凑得?
拿不出来,自己唯一的亲人就会离去,他就是彻底的一个孤家寡人了。
沉默许久,少年捏紧了双拳,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而后他伸手擦了擦眼泪,脱下了身上仅有的衣物,盖在了弟弟的身上。
“弟弟,哥哥一定会救你的。”少年沉沉道。
转身来到门外,少年胡乱抓起几把雪往嘴里塞,因为没钱吃饭,只能塞些雪填填肚子,而后转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