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从外貌上判断,大约30多岁,有着相当迷人的小胡子,左眼明显是后装的机械义眼,脸颊上有一道贯穿了这只眼睛的刀疤。
但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凶悍,反而因为一高一低的眉毛显得有些浪荡不羁。
骂退其他人后,他挥手,爽快道:
“这里到处都是嗡嗡乱飞的蚊蝇,相当吵人。小姐,上车吧,有好心人想载你一程。”
爱丽丝没有推辞,答应的同时,目光落在对方的袖口上。
袖口衣料有些陈旧了,但其配色和款式很眼熟,似乎是海军的制服。
爱丽丝顺口道:“感谢您的慷慨相助,我是光谱新闻社的记者爱丽丝,请问阁下是?”
“何塞.巴登。”
何塞洒脱一笑,道,
“看到一位美丽的女士被困顿在路中,我是有拔刀相助的想法,但侦探先生比我说得更快。”
一道被压低的嘱咐从后座传来,即使以爱丽丝的位置,都要全神贯注才能听清:
“不要在苏格兰场外面提到侦探这个词,如果被那些人听到了,不知道又要写多少无聊的文章。”
“勤勉的里德警长压力已经很大了,他为人又太过死板,容易钻牛角尖,我们需要照顾到他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爱丽丝本已经拉开后座的门,看清里面的人后差点反射性关上。
何塞不明所以,叫道:“怎么了小姐?”
爱丽丝的反应让蹲守的人群蠢蠢欲动,他们随时在衡量抢先报道特殊新闻的利益能不能抵消冲击警车的后果。
爱丽丝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豺狼同行,太清楚“记者”这个职业就注定着骨子里的冒险与好奇只多不少。
她一咬牙,快速弯腰上车关门,一气呵成。
同乘的人贴心收起腿,往里面靠了靠。
爱丽丝落座,深吸了一口气:“我从没想到,苏格兰场会邀请您。”
确实没想到。
虽然爱丽丝隐约记得,奥尔菲斯从小就喜欢阅读推理作品,成年以后也“兼职”了侦探这份工作,出版的小说也是悬疑类的。
但比起创作小说和庄园实验,侦探更像是他兴趣使然的爱好,并没有闯出多大名声。
奥尔菲斯居然能接到苏格兰场的邀约,爱丽丝感到不可思议。
奥尔菲斯穿着深灰色的人字纹粗花呢翻领大衣,闻言正了正他的单片眼镜,笑道:
“苏格兰场邀请的确实不是我。里德警长借助了总督察的人脉,邀请的是大侦探赫尔克里.波洛。”
奥尔菲斯调侃道,
“但与我这种籍籍无名之辈不同,大侦探波洛只接让他感兴趣,并且有时间的案子。”
“况且,他不太喜欢为了女王演讲所以必须限期破案这种要求。”
“恰好总督察给他发电报的时候,他正准备离开叙利亚,去下一个地方转转。”
“所以这位大侦探高高兴兴的在去斯坦布尔的火车上拍了封电报给我,把他对他的老伙伴黑斯廷斯的话对我重复了一遍。”
“‘像夏洛克.福尔摩斯一样去思考吧,去找找凶案现场有没有被弹掉的烟灰,然后正好有人穿着有特殊标志的鞋底踩了上去’。他原话。”
奥尔菲斯有些无奈,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祝愿这位前辈出行顺利,别被大雪困住了。我想你能了解的,欧洲的天气预报……”
爱丽丝点头:“我了解,不管天气预报说明天什么天气,出门最好还是带上伞。”
奥尔菲斯笑了:“是的,就是这样,需要往最坏的那一面去思考。”
坐在副驾驶的何塞发出一声“哇哦”,说:“奥尔菲斯先生,我刚才和您讨论海上气候变换,您可没这么健谈啊。”
何塞的声音,让爱丽丝注意到除了警局的司机,车上还有第3个人。
她看看扭头看着她的何塞,轻轻咳了两声:“呃,巴登先生,您和奥尔菲斯先生很熟悉吗?”
何塞看了眼奥尔菲斯,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复。
“巴登先生是西班牙人,曾经是皇家海军的大副,有着丰富的航海经验。恰逢他退伍卸任后,想返回伦敦重谋生计,我就邀请他和我一起了。”
奥尔菲斯出声解释。
退伍卸任?重谋生计?
爱丽丝看了眼何塞那有些不太整齐的过时海军制服,隐约发现不对。
如今这个世道,有船的人最容易赚大钱。
印度的香料,星星点点的殖民地,还有更远处的未开发市场,都喂饱着那些前仆后继,漂洋过海的航海家。
但是大海无情,不管跑过多少次的航线,仍然有出意外的概率。
别说一位大副了,有经验的水手现在可是抢手货。去码头吆喝一声,出海几年,归来就足够买房娶妻,安稳下来了。
航海有多赚钱,何塞的退伍与谋生计就有多不合时宜。
似乎知道自己的问题,何塞尴尬笑笑,把脸扭了回去。
警车顺利开到门口,奥尔菲斯拉下帽子,礼貌道:“请替我遮挡一二,抱歉,我不太喜欢出现在公众面前。”
于是开车的警员和何塞与爱丽丝先行下车,在重重镜头前掩护着奥尔菲斯顺利进入警局。
和昨天相比,今天的苏格兰场简直热闹到翻天了。
爱丽丝刚进去,就听见有人在喊:“把那些报社的电话通通挂掉!威尔斯呢?他接到侦探了吗?”
有人在抱怨:“接到了又怎么样?只来了一位!而我们现在只有两天的时间,却要解决两个莫名其妙的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