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妻子的莫名其妙,杨明志将自己的勋章悉数摘下,接着将外衣叠放整齐,平整放在凳子上。
杨明志继续半跪着,注意观察整个茶几,和那个奇怪的凸起物。
可疑的真就还有这一个?不!整个茶几都是可疑的!
杨明志注意到这一装饰豪华的白色茶几,它被固定在床边,实在难以移动。按说这类家具就该能轻易搬运的,沙皇时代的贵族们没理由搞个死物件扔这儿。
经过仔细观察,他发现桌子腿是被钉着的,唯独一条桌腿处没有钉子。
顿时,一种恍然大悟感浮在杨明志心头。
他扭过头:“小桃!”
“嗯。”
“你过来,喝杯水吧。”
“嗯?”
杨桃更加疑惑,既然丈夫叫了,自个这便过去。再说喝杯水也没什么,刚刚吃了那么多肉,这会儿也确实口渴。
她赤着脚站在地毯式,杨明志一把将她拉下来,故意凑在她的耳边,神经兮兮的说:“亲爱的,我们……可能被监视了。”
“什么?!”杨桃刚欲失声尖叫,小嘴就被一张大手狠狠捂住。
“傻丫头,保持镇定!”
杨明志轻轻松开手,看着妻子惊异的目光,接着拽动她的头发辫,轻声说:“把你的头绳解开,快。”
杨桃不敢怠慢,她将自己从沼泽地带来的红头绳递给丈夫。
此刻的杨明志心生一计,他只取头绳的麻纤维数根,拧成一条细线后,绕在目标木腿处。
本时空的苏联的确能搞出一些黑科技,至于把窃听器搞成纽扣大小,真是太疯狂了。如果这个只是窃听器的部分元器件,势必有电线连接至机器主体!甚至,那个所谓的机器主体就在几百米外的一处隐秘的房间。
既然这个木腿没有被钉钉子,它和地板总会有一个缝隙。
杨明志捏着这根麻线,轻轻穿过缝隙。果不其然,一个障碍物挡住了细线的路径。再将细线绕着障碍物缠绕,一切非常明了了。
事实摆在面前,它就是真的!
“他们很聪明,我也不是傻子。”杨明志轻声抱怨,看了一眼妻子后,又凑到她的耳畔:“他们在房间里按了窃听器,这个桌子已被改造,今晚我们一定要小心。”
“哥!我……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将计就计,一切听我的。只是你说话时务必贴着我的耳朵,声音必须轻柔。”
茶几上没有任何电器,奇怪桌腿内有乾坤,一条电线从中穿过。
杨明志坚信这就是窃听器,要摧毁它非常荣誉,只不过一旦这么做了,实在说明了太多的事。
这一切很可能是贝利亚主导,斯大林默许,而且存在许多年了。他们不是针对我,应该是针对所有的住客。我不应该拆穿他们,知道的太多,对我愈发不利。我不能和贝利亚为敌,亦不能和斯大林为敌。我必须装作看不见,也不能让这些该死的偷窥者获悉我的所有想法。
杨明志这么想着,他更是不寒而栗,恐怕这个房间还有多个窃听器。
姑且就相信这里只有一台吧!
杨明志继续将外裤脱去叠放整齐,甚至把妻子扔到一边的外套也拿过来,三件衣服叠在一起。
木凳贴着桌子腿,凳面上堆着衣服,仅仅贴着桌面下端的塑料凸起物。
“有着这些障碍,它能收到的声音应该更加微弱。我们再小声说话,他们什么也不知晓。”
杨明志觉得自己做的很不错了,他也估摸着,假若此刻有人监听,他们发现异常后肯定会进来检查。
呵呵,如果届时有人进来了,岂不是不打自招?!
监听的破事先放在一边,疲惫的杨明志只想洗漱一番后,和一样疲惫的老婆躺在宽大的软床上,最好和她说说一大笔巨款的事,也让贫苦一辈子的老婆幸福一番。
如果没有窃听器的搅局,这个昔日贵族的房间真是精彩。
它是真正的贵族起居室,唯有华丽一词可形容,怪不得后日的高档酒店,也是按照这一规格修建套房。
但它严重缺乏高科技设备,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音响设备,甚至收音机也没有,不说信息革命,这里似乎仅仅刚刚经历了电器胳膊。
天花板的吊顶水晶灯,柔和的电力照明使得整个房间散布柔光。
大床两侧也挂着壁灯,轻轻按动粗糙的按钮,柔和绿光晶莹剔透。
杨桃很快忘却了窃听器的事,她的强烈好奇心被壁灯吸引。
她就是个孩子,幼稚的居然万能起开关。
“哈哈,哥,你看我能控制光亮呢。”
“好奇吗?”
“太有趣了。”
“以后你就习惯了。”杨明志耸耸肩,拉起玩耍的妻子,“走,去厕所看看,那里好像还有洗澡设备。”
世界大战有几个尴尬的好处,例如打破了老欧洲的秩序格局,例如迫使混战几十年的中国凝聚成牢不可摧的整体。它还强烈刺激了科技发展,交战的各个大国都希望通过高科技武器加强本国战斗力。然而不禁军事方面出现科技革新,继续是所有方面都发生巨大变革。
大战之后,巨量的人口损失引发全球婴儿潮,而让这股浪潮猛烈爆发的,即来自于人类以繁殖应对大灾难的生物本能,亦是来自于医疗技术和药品发展的强大助力。
电器设备也有了长足发展,对于电子管、磁控管的深入研究,亦有对图灵机原理应用,人类开始蓄力,仅仅二十余年后,信息时代的大门终于打开了缝隙。
这里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书籍倒是有几本,都是苏联的那几本着名的主旋律着作。说实在的,千篇一律的几本书,它们甚至丧失了打发无聊的作用。
装饰的再豪华,恨不得处处镀金镀银,匮乏的娱乐对居住着都是无比艰难的。
杨明志不禁感慨,一个宅男之所以宅,因为一台电脑已经联通了整个世界,足不出户就成了地球村一员。
本时空会有宅男宅女么?当然是有的,他们或是可怜的自闭症患者,或者就是可怜的重度残疾人。至少苏联不会否定这些病人的生命权。
对于男人来讲,妻子在怀中撒娇,实在是种趣事。
现在,杨明志看到了一些新鲜场面,难以不让人惊喜。
这里有自来水管,神奇的是,一个水龙头出凉水,另一个则是热水。
所谓的厕所,它不如叫做浴室,给予杨明志的又是一种亲切感。
自古以来似乎只有中国可以烧制陶瓷,因为只有中国发现了珍贵的高岭土。进入工业时代,法国偶然间发现了这种特殊矿产,接着英国和美国也发现了高岭土。
西方开始自产陶瓷,并用瓷片装饰起贵族的宫殿与别墅。
昔日的沙皇从法国订购一批瓷片,从而装饰了克里姆林宫内。它不仅仅是装饰品,因其具备防水性,防潮性得到保障。
在地瓷砖上承载着的是木质大浴盆,此物并无稀罕的。
这里唯有一物特别稀罕——抽水马桶。
如果仅看形制,杨明志觉得它分明是21世纪的产物,可它就是出现在1942年的克里姆林宫里。
人都是要上厕所,对于杨桃,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东西的作用。
“我……我居然……我难道还是小孩子。”
杨桃瞬间红了脸,即便丈夫就在身边,她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未来的时代司空见惯的事,对于她实在是强烈的心灵冲击。今日吃了太多东西,这会儿她的确感觉有些胀痛,可是……
妻子一副憋屈难堪的表情杨明志完全不以为意,以他的三观,不会是坐着如厕嘛,多正常?
本着对妻子的关爱,亦是抱着有热水不用白不用的原则。杨明志把木桶推倒水管子处,两个水龙头,一冷一热双管齐下。
“哥!我……我真是……”
话说女孩努力保着矜持模样,杨明志只觉得麻烦。到底是男女有别,杨明志白了她一眼:“别叽歪歪的。上了厕所麻溜的跳进水里,瞧瞧你,步行一天浑身汗味。你洗干净了换好新衣服。接着你出去,我进来。”
“好……好吧……唉……”
杨明志再不想逗留,他关了木门,就在房间内待着。站了一会儿略有无聊,这便走进开着的窗户,透过伪装帆布的小小通风口,双眼看着远方的莫斯科河,和硕大的城市。
只见城市里依旧灯光闪烁,十多条探照灯对空照射。
失去了眼镜,夜幕下杨明志看得不远,亦看不清。只见高空中似乎乌云密布?不!他们没搞全面灯火管制,更没把防空气球收起来!
“老毛子们,你们有时真的粗枝大叶,有时又心细过头了。”
杨明志摇摇头,突然间房门被敲了三下。
“将军同志!我是服务员安娜,可以进来吗?”
服务员?安娜?杨明志寻思着,之前做互相介绍时,一个女人的确如此自称。
此女子绝非等闲,必须保持警惕。
“您有什么事吗?”杨明志隔着门问道。
“是这样,为您和夫人送些宵夜,还有您的私人物品?”
私人物品?!杨明志狠狠地拍了下脑门儿!小皮箱一直扔在卢比扬卡,显然里头的东西肯定被内务部的家伙们,按照每平方厘米都检查一下的标准,无死角的检查了数遍。
皮箱里没有什么秘密物品,然每个东西纪念意义极大。
“好吧,您可以进来。”
杨明志解除反锁,让女人进屋。
一切如其所言,女人的确是来送皮箱的。她更是拎来一个小篮子,其中有些小块蛋糕,小玻璃瓶装着蜂蜜果酱,大瓶子内则是一瓶红酒。
饥饿是不可能的,喝一杯红酒倒是有助睡眠。杨明志估摸着,这顿夜宵也是斯大林特别安排的。
不过夜宵和木箱绝不是女人的主要目的,杨明志和她虚与委蛇地攀谈几句后,故意退到床边坐下。
而女人瞄准了那被改造的茶几,再将篮中小食放好后,趁着把木箱放地上的功夫,她的左腿膝盖,故意磕了一下堆满三件衣服的凳子。
凳子上衣服本是死死贴近那窃听器接受元件的,被她磕一下,正好露出不大不小的缝隙,如此接收器不再有障碍物。
这一举动可瞒不住杨明志的眼角,他猛地站起身,瞬间注意到女人表情的一丝波澜。
女人马上扯开话题:“我听到厕所内传来水声,您的夫人……”
“是的。今天她在这座伟大的人民宫殿内游览许久,她浑身是汗,感谢斯大林同志,不但为我们提供舒适的床铺,还能睡前洗个澡。我还要感谢您,送来一瓶红酒。我真是太喜欢了。”
女人亦是职业性的笑了笑:“这是我们的职责。我看到您把换下的衣服叠放整齐,也许它们不适合放在凳子上。如果您不介意……”
“不必了。”杨明志警惕起来,表面上还在推辞,“就放在这里吧,我们明日还要办事呢。我身为军人理应穿着军装,身为军人更要军装不离身!”
“好吧!好吧……”
或许这个女人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暗示,或者什么都不懂!
杨明志挠挠头,又说起桌子的事:“您把这么多美味夜宵摆在桌上,我真的很高兴。也许我妻子洗完澡,会想要吃点小食。如若我们把桌子搬到窗户边,吹着微风喝着红酒,真是浪漫啊。您看如何,我们……”
“您要搬桌子?!”
“对呀。”
“不!不可以这样。”
“为什么?”
“这是人民的财产。您……”女人明显犹豫了一下,接着坚定与其,“您真的不能动。”
“稍稍动一下都不会弄坏。再说这里光线也有些暗淡,桌子搬到明亮处不是更好。”
“对不起,将军同志!这是规定,您不可以这样。”
“既然我是将军,我应该有权动一下桌子。再说就动一点点。”说着,杨明志故意抓住桌子两条腿,一副将其拽走的趋势。
女人亦不示弱,拽着另两条桌子腿,两人仿佛角力一般。
此时此刻,杨明志心里已经有了谱。他故意做出不耐烦的表情:“不过是移动家具位置。我既然住在这里,即便只有一个晚上,难道我连这点基本权利都没有么?”
“对不起,将军同志,您的这点基本权利,我们基本不保证!”
瞧瞧这女人的表情还有其强硬态度,杨明志理解了许多东西。
“什么?难道是斯大林同志下了禁令。”
“真的非常对不起将军同志,您真的没有权力这么做。内务人民委员部负责克里姆林宫的安全,包括宫内一切含有‘人民的财富’标签的物件。如果您移动了它,真的是违法行为。即便您的将军,也会被开罚单的。”
“真是这样?!”
“就是这样。”
杨明志松开了手,这个女人终于承认她是内务部的人,所以一切的奇怪举动都有了解释。
完全是因为听到房间内的骚动,杨桃麻溜地披上浴巾,无师自通地脖子以下完全裹上。木门打开一个缝,她探出小脑袋:“哥,你们在闹什么?”
“没什么?这个姐姐来给你送宵夜了。”杨明志说。
“啊,真是太感谢了。等我换好衣服就出来。”杨桃内心乐开了花,只因她透过门缝又看到美味的面包。
杨桃的插话,令尴尬紧张的气氛得到缓和,当然,这丫头完全不知道,丈夫和那个女服务员已经心照不宣的进行了一场暗战。
此时此刻,内务部的女人没什么好说的,深鞠一躬:“对不起将军同志,我失态了。”
“我很抱歉,这是您的工作。对不起,看来这个桌子我还真的不能移动。干脆这样,您给您的上级汇报一下,最终知会贝利亚同志。我别列科夫无疑冒犯,这个桌子既然是人民的财产,我不会乱动它。”
“遵命!将军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