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兵的工作取得很大成功,巴尔岑觉得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需求。
对于324师,该师最需要的莫过于通信兵。至于所谓的炮兵瞄准员,这个需求量并不多。
他单在第一中学就选了六十人,可谓抢得先机把优等人才一网打尽。
到了下午两点巴尔岑的工作完成,紧接着,还有一次小型的聚餐等着他。
在食堂的一间独立小餐厅,学校方面往往于此招待重要的访客。
校长佩特洛夫可不是这位师长什么品行,他终归是个俄国人,理应爱喝酒。
包括征兵委员会和军区派来的代表,仅有八人聚在餐桌旁。
大家先是一饮而尽,佩特洛夫旋即问到关键问题:“您觉得如何?这些新兵。”
“他们很有前途。”巴尔岑只觉得校长是在废话,“接下来还有一些善后问题,那就是你们学校的工作。”
“是的,我会立刻在他们的学籍上签署合格毕业。按照我们的约定,他们最迟在三天后即可开赴您的军营。”
“很好,我的时间非常宝贵。我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让我们举杯相庆。”
这一天巴尔岑并没有喝多少酒,他还向校长佩特洛夫说明自己的战友即将到来的事。
故而今天落选的学生,他们依旧有征兵的机会,只不过服役的部队不还是324师罢了。
他们兼职要把学校的学习尖子全乎带走!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学生们就是有着巨大的参军热情。
校长喝下的兼职是几杯苦酒,三个师长轮番来选拔人才,明年的十年级毕业生必然暴跌。
不仅仅如此!那些现年十七岁的男生们,佩特洛夫很清楚这些人的情绪。
待到他们纷纷成年,怕是一个个都主动跑到市区内的露天报名处登记姓名,之后作为志愿兵上战场。
夜幕渐近降临彼尔姆,现在的巴尔岑已经把娜塔莎请到自己一行人落脚的军人旅馆。
娜塔莎亦是第一次来这个为军官出行而打造的旅店。
且说彼尔姆的这个酒店旅馆,它就是一座始建于沙俄时代的老建筑。
其实在那一时代,它就是供军人入住的旅馆,尔今只是沿用。
不过当局还是对它进行一番改造,外层的大理石装饰不能动,房顶立上红星,内部原本华丽镀金的装饰被回收,其中装潢用的少量金子也被一度财政困难的当局熔炼成金锭。
它的内部变得非常朴素,不过对于军人这真是恰到好处。
朴素整洁,就好似军营那般。
一个独立的小餐厅内,巴尔岑一行人,今天就以324师的身份宴请一下苏联英雄斯佩洛斯金娜。
气氛,着实让这位久经战阵的姑娘尴尬。
自己虽是多次划归到巴尔岑手下参与许多次战斗,然而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以一个非常“高大上”的名头,接受自己昔日上司的宴请。
娜塔莎觉得很不自在,如果这里坐着有别列科夫将军就不一样了。
她腼腆的问:“营长同志,您未来几天就住这里?”
“当然。娜塔莎,你现在可以叫我师长同志。今天别列科夫将军也登上军列,很快他也将抵达,那时候他很可能也在这里休息,那时候你可以好好跟他聊聊。”
“那当然,我可是要好好跟他谈谈心。”
娜塔莎谨慎又不失乖巧地坐着,她的长辫子盘在脑后,一个俄罗斯姑娘的漂亮之处她都有。
巴尔岑带来的随从们,他们只是近期在报纸上获悉了这么一位年轻的苏联英雄,一个非常年轻的姑娘。
如今居然见到了她本人,她就坐在大家面前。
遂有有不禁调侃:“师长同志,她……她真是那位击毙了403个敌人的英雄。”
“不!”巴尔岑随口一说,接着又意味深长地长叹一句:“那个吝啬的萨林奇金,他就不能多统计一些,明明提交的记录有很多,他就不能多统计些。”
随从们马上听出了端倪。
“这么说,她的战绩不仅是403个?”
“那是当然。”巴尔岑严肃的说:“谢尔盖,你可不要小瞧她。”
“不,师长同志,我不是这个意思。”
巴尔岑耸耸肩:“她是很坚强的人,如若算上没有统计的记录,她的战绩可以高达600个。你们千万不要因为她漂亮的外表就轻视她,我敢肯定,如果是扳手腕,在坐的你们恐怕都不是她的对手,我自己倒是比较有信心。”
被人赞誉性的指指点点,娜塔莎倒是颇有些享受。谁不爱听赞美呢?
何况巴尔岑大叔说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事。
娜塔莎从不满足于自己击毙了403个敌人的事实,它甚至不是事实,是与事实相差甚远的“官方事实”。
战地中,要确定狙击手当场击毙一个敌人是比较困难的,很多时候看似击毙了敌人,实际是敌人在装死,或者只是受伤。娜塔莎的战绩里,证据确凿的就是这403个。那些文件中至少还有近300个疑似的案例,亦有描述更加模糊的击伤案例。
所以在统计上,萨林奇金做出了一定保留,毕竟若是向上级汇报一个姑娘击毙600个敌人,上级难道会接受?该数据太离谱了!
实际上,苏军出于塑造英雄鼓舞士气的迫切需求,并没有进一步审查娜塔莎的作战资料,而是根据萨林奇金在内务部有着较高的职务,直接认定他的调查就是最终结果。
说到此,巴尔岑随口就说:“娜塔莎,我感觉你还是瘦了。”
接着,他打了一记响指,吩咐道:“谢尔盖,亚历山大,你们把那两个麻布口袋给我搬到桌子上。”
带两个大麻袋被抬上暂时空荡荡的餐桌,巴尔岑顿时无比自豪地掐起腰:“亲爱的斯佩洛斯金娜同志,瞧瞧,这就是我要送你的礼物。”
娜塔莎瞪大自己的眼睛,看着那几位下级军官依次解开麻袋的绳索,她非常惊讶于巴尔岑居然会送自己一份大礼,礼物于此,她真是非常厚重。
看看礼物都是些什么吧!
这里面最厚重的莫过于一件土黄色的军用羊毛大衣,它实际是配发给军官用的。
针对这件衣服,巴尔岑故意介绍:“在我出发前,将军突然给我吩咐,他令我给你准备一些礼物。我寻思我的身高不比你高多少。很遗憾,我们在训练营没有配发什么有趣的东西,发给我的这件大衣索性就送给你了。”
“啊?!但是,长官,这是你的……”
“无所谓,也许送给你才最有价值。”
现在整个苏联都是缺乏冬季衣服的,究其原因,一来继承沙俄衣钵的苏联纺织等轻工业水平低下,二来战争的庞大消耗迫使有限的资源往军队倾斜。
其实就是环看整个世界,能够机械化织毛衣并能满足本国军民的消耗,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财大气粗的美国。
一个月来,娜塔莎逛过国营服装店,那里摆放的都是价格较贵,且御寒能力一般的麻布衣物。普通居民大帝都有一套御寒衣物,若是欠缺,那就只好用各种亚麻衣料堆叠在身上,以求数量换温暖,最后把自己弄成熊的模样。
真正的羊毛大衣?恐怕它暂时已经不再对平民出售。
在这里,巴尔岑可不敢详细解释自己为何要赠予娜塔莎这一御寒利器。它真的是御寒利器!士兵穿着它就是躺在雪堆里,厚实的羊毛层根本不为户外零下二十度极寒的寝室,依旧能保证它的主人的温暖。
巴尔岑对自己的未来有一种悲观的感觉。
部队最快五周后就要奔赴前线,他分成清楚阵地战该是怎么打,搞不好自己的生命也要搁在斯摩棱斯克附近的雪窝里。人固有一死,生前再多的财物终该有人继承。
如今整个乌克兰都沦陷了,一直得不到自己家人消息的巴尔岑已然默认他们已经遇难。那么这个人世上最让他牵挂的,莫过于自己的战友们了。
非常悲哀的是,昔日进入沼泽地并肩作战的战友,而今也十不存一。
而这个娜塔莎,她就是与自己并肩作战有一整年的老战友了。
除却非常珍贵的大衣,巴尔岑准备的礼物中还有一些罐头,即鱼罐头和酸菜罐头。
果不其然的是巴尔岑并未拿来哪怕一听牛肉罐头。
东西悉数被摆在桌子上,巴尔岑介绍道:“亲爱的,这些都是给你的礼物,这样我就完成将军的要求了。”
在巴尔岑的心理,他从未因为娜塔莎是女兵就有所轻视,相反的因为其作战意志极度强烈,他早已将这个姑娘看做是男兵,所有的要求亦是按照男兵标准对待。
一年多的战争时代,巴尔岑想着的都是怎样在战场尽量保存自己兄弟的基础上,去绞尽脑汁发觉大量歼灭敌人的机会。
对于取悦女人之类的事,他没时间去琢磨也不敢去想。
这一次,为了完成别列科夫将军的要求,他抽出一点可怜的时间想想自己可以准备什么礼物,到头来还是把娜塔莎看做麾下的优秀战士,赠与的所有礼物压根就是些军需品。
当然,巴尔岑的脑袋也不是石头。他下意识的知晓但凡是女人都喜欢发卡、口红之类的化妆品,军营压根没有这些。
对于娜塔莎,她回到和平之地后才再度响起自己是女人的事实。她当然希望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碍于糟糕的经济现状,就是彼尔姆市内的所有国营商店,战前就颇为奢侈的口红眉笔,而今根本就没有。
即便如此,他看着巴尔岑拿出的礼物,依旧感动的热泪盈眶。
“唉!亲爱的,你不要哭。我知道你现在的感受,给你的礼物你就拿着。”
“是!营长同志……不!师长同志。这是您第一次送我礼物,第一次就是一份大礼,我……我很感动。”
“很遗憾,以往都是我给你下达作战任务,今天就是我掏钱宴请你一下。唉,但愿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
“谢谢。”擦干眼泪,娜塔莎连忙道谢。
“哈哈,你不用太过感谢。很快别列科夫将军就到了,他定会给你更多礼物。亲爱的,这都是你应得的,你看你,还是那么的……消瘦。”
实际上,娜塔莎从未病态的消瘦,自小爱运动的她一直保持着长跑运动员般的轻巧身材。
娜塔莎嘟起嘴,继续压制着眼角的泪:“我可是吃胖不少呢。在学校,我又用不着长期的奔袭训练,虽然每周都有一次长跑训练,区区五公里的无负重训练,我一直是第一名。嘿嘿,这点强度的训练,我天天啃土豆,体重真的增加不少。”
巴尔岑耸耸肩,以他自己的感觉,部队一直使用的1939版步兵操典,针对士兵的体能训练要求非常低下。
他继续道:“亲爱的,你还要尽量保持身体素质,多锻炼是好事。你未来是要上高等军校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好事。一年之后你去了那里,可要继续保持你在沼泽地时期练就的身体素质。”
“遵命!长官!”娜塔莎情不自禁的站起来敬了军礼。
巴尔岑亦是本能回礼,顺着话继续道:“所以,你需要吃肉,吃非常多的牛肉。所以,你猜今天我请你吃饭,主食是什么?”
“是……是面包片?还是熏肉什么的?”娜塔莎弱弱的问。
巴尔岑打哈哈的说:“你可是英雄,我又是现役部队的师长,咱们坐在一起难道吃顿荞麦汤就能解决的?可惜现在国家太艰难了,彼尔姆这里又距离乌克兰太远。亲爱的,我可是住在乌克兰的俄罗斯人,我可要请你吃着名的基辅鸡,但愿以后有机会。”
“嗯,谢谢您。但是咱们沼泽地的游击区,向南一百五十公里就是基辅了!”
“对的,所以我们什么时候能解放乌克兰呢?我看再打几次大规模战役就能实现了。唉,还是不说这些。”巴尔岑摆摆手,“我跟后厨吩咐过了,今晚的晚餐是煎牛肉,绝对正宗的法式煎牛排。我还买了他们战前就窖藏的红酒,虽是价格昂贵一点。”
“啊!?这也太丰盛了吧?!”娜塔莎一个机灵坐正身子;“长官很抱歉让您破费了。我……我是有钱的,我可以亲自支付。”
巴尔岑连忙摇头:“哪有让你这个孩子付钱的道理。听着,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唯独我的战友们,他们才是最珍贵的。娜塔莎,你我本来就是战友,何况现在,我的军衔仅仅比你高两级罢了。”
“所以,您现在是上校军衔?”娜塔莎问。
“对。”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娜塔莎可是懂的。她连忙道:“所以,我还是您的下级,您还是我的长官。”
“但是你现在不是我的兵,不过你是我的老战友。既然我军衔比你高,你就不要多问什么。这顿饭你可要好好吃饱,一会儿要多吃肉。”
对此,娜塔莎只得乖巧地点点头表示遵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