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贺权倾在她奶奶的照看下已经牙牙学语,作为老贺家唯一的女娃娃,她亲生母亲又为贺家的前程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她一直都是被家里长辈和哥哥们宠爱着的小公举。
贺至在回到北平后,还是听话的按照贺爸爸安排的那样,一步一步走进军营,送到战场上步步高升。他第一次从战场上下来,关了一天禁闭后回家,看见软软糯糯的亲闺女躺在摇篮里吐泡泡,心里软成了一汪清水。
贺妈妈从隔壁参谋家的儿媳妇那里借来一点奶水,小心翼翼的碰到孙女跟前,却没想到亲亲孙女被他们家三儿这个莽夫给弄哭了。
被亲妈狠狠瞪了一眼,继而夺去闺女的贺至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凑到他妈面前看着闺女张着樱桃小嘴吃奶。
贺至手痒地从他妈那里抢来给他闺女喂奶的小银勺,舀了满满一勺怼到闺女粉嫩嫩的嘴边,又把小姑娘弄哭了。
“哎呀呀,你赶紧一边子去吧!”贺妈妈简直烦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非得弄哭她做什么!”
贺至也不服,直嚷嚷着:“我又没有多少经验,你不让我试试怎么知道我一定养不好她?”
贺妈妈仔细一想,觉得他说得也对,但是又舍不得撒开这个娇气的小团子小声嘟囔道:“不过你这闺女也太娇气了点,也不知道像谁。”
听力一向特别好的贺至想也不想的回答:“像她妈呀。她妈也娇气。”
贺妈妈沉默着不说话,权宴的死一直是他们家里每个人心里的刺,尤其是最爱她的贺至,轻易谈不得,所以她不晓得该不该往下接话。
贺爸爸回来看儿子,听见贺至这毫不掩饰甚至不带一丝怨气的话,顿住了前行的脚步。
“给你给你,我去做饭了。”贺妈妈心烦的把宠爱的小孙女塞到贺至怀里,细心地给小公举调整好手脚的位置,恨铁不成钢地骂贺至:“不长脑子的东西,前几天你不是学会怎么抱她了吗。”
贺至撇撇嘴,慢慢地找到了以前熟悉的感觉,慢慢地仰靠在沙发上,一心一意地盯着女儿那酷似权宴的小眉毛小眼睛,“还前几天?我一走走了小半年啊,亲、妈!”
贺妈妈眼尖的看到贺父出现在家里,也扭头看了一眼抱着亲闺女不撒手的亲儿子,最终决定她还是不参与他们两父子之间的战争了,耸耸肩一句话都不说,抬起脚步往厨房里走去。
不过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家小三儿也看到了他爹,非但没有无视也没有斜眼相待,反倒是抓着亲闺女肉球一样的小爪子跟她爷爷打招呼,只不过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好听就是了。
“爸爸的小宝贝啊,看看是谁回来了。”贺至木着脸亲吻闺女手上的肉窝,“你那混蛋又见死不救你亲妈的老不死爷爷回来了。咱们不理他,爸爸带你出去玩啊。”
闻言,贺父脸色漆黑的看着贺至抱着孙女的襁褓走出家门。
实话说,他跟儿子的关系如今恶劣到这种程度,他心底其实痛不欲生。想当年跟他无话不说,意气风发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变得这样刻薄无情,他一点也不想这样。
可是事情既然发生了,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尽力挽回他与儿子的亲情,可照着贺至那孙子油盐不进的犟驴脾气,如今看来在他死之间他们父子感情恢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现在想想,可能到他到地底下跟儿媳妇赔罪的时候都别想贺至能给他披麻戴孝,那场面莫名的有点凄凉。
贺父坐在书房抽着呛人的烟,黯然神伤了一下午,贺至抱着宝贝女儿溜圈儿回来没见到他老爹,心情好得不止一点两点。
人到中年的贺妈妈一点也不想掺和这父子俩之间的较量,到了饭点她就做饭给孙女喂饭,该上课的时候上课,不上课的时候带孙女四处转转。
贺至从那边回来之后,部队给了几天假期,他也没再想着像在西北那样见天儿的出去结交狐朋狗友人五人六。早上爬起来等亲妈给他女儿喂完饭,他包袱一卷带着闺女出门遛街;中午到饭点儿回来找亲妈给他们爷俩儿喂饭,喂完了又抱着出去不知道上哪儿溜达;晚上喂完饭带着闺女回房间,无论谁来叫都不肯开门。
小小软软的一坨被他大大咧咧地摊在床上晾着,周围堆了枕头和被子,严严实实地挡着一切空隙防止小家伙儿滚下床。
再看贺至本人,半坐在大开的窗台上,嘴里叼着燃了一半的香烟,眼神飘忽地看着不远处的操场和平房发呆。襁褓里的小婴儿咿咿呀呀的呼唤他都不能打动他的思绪。
他这些天风雨无阻地带着女儿往外跑,无非就只是想看看北平的三环到底有多大。
权倾睁着提溜圆的大眼睛,亲眼见证了每一个窄狭的胡同,熙熙攘攘的人群没走几步就到了头,难怪姓权的那个狠心的女人宁愿死也不愿意跟着他来。
如此狭小的天空,看个蓝天上飞舞的鸽子群都费劲。
贺父出门之后往二楼儿子的房间瞅了一眼,本想看看儿子在不在窗前,其实他的本意是不在更好,哪曾想这孙子不仅在,还在寒冷的冬夜里大咧咧的开着窗吹风。脸一黑,大嗓门忍不住吼:“你个瘪犊子玩意儿给老子把窗关上!”把他大孙女冻坏了找谁赔去?!
正好贺至一点也不想看见他,腿一收,烟头一丢,窗户也麻溜的关上,嫌弃之行不言而喻。
小丫头可能是要换尿布了,贺至原本是想脱衣服然后洗个凉水澡来麻痹一下刺痛的心,但是刚到床边就被他闺女娇气的哭喊声给绊住了脚步。
他可能是听胡同里的大妈们提过,有些小孩子平时不怎么喜欢哭,但是饿了尿了拉了的时候就会哭闹得让人头疼。贺权倾平时是娇气了一点,但是只要你不惹她她完全没毛病,一惹她她就人来疯。
贺至仔细倒带想了想,他确定以及十分肯定他刚刚没有招惹这个威力巨大的炸药包。所以他断定,这小家伙目前的状况肯定不是他能够解决得了的大麻烦,于是果断走出房间把她扔给了贺妈妈。
等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贺权倾已经到点睡觉了,贺妈妈打算抱她回自己房间,没想到又被儿子截了胡。看着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变得麻木不仁,贺妈妈盯着发梢滴水的贺至,心里止不住地泛酸,“还是我照顾她吧。你连换尿布都不会,半夜还得给她喂一瓶奶粉,到时候你还得跟着折腾起来,本来你就歇不了几天,夜里再不睡好没精神。”
贺至坚定地摇头,执意要跟她学习怎么换尿布兑奶粉。
“儿子,你下半辈子就打算跟你闺女这么过下去?”贺妈妈把贺权倾弄醒,在不惹她哭闹的前提下,飞快地把她尿布扒下来,重新给贺至演示怎么裹。“孩子没妈也不是个办法啊……”
贺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也不跟她学怎么兑奶粉了,直接抱着女儿回房间:“奶粉冲好了你温在锅里就行了。”
贺妈妈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却还是忍不住提醒他:“你过两天就要回部队,得找个女人照顾你女儿啊!”
闻言,贺至挺直的后背僵立在台阶上,“她没妈是谁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