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区,一片兵荒马乱。
每个巷道的口子都有着兵卒站在原地。
严厉禁止通行,即便是北城区内的贵人关系通天,也没法进入北城区的院墙之外。
这倒是苦了不少北城区的达官贵人。
和西城区的平民百姓们不同,北城区的贵人们在城内城外多多少少是有些关系的。
而瘟疫爆发之后,他们更是无比忌讳的想要出城,令去他处。
毕竟城里不安全,可是城外并非如此。
出了城门,在自家偏僻的农庄闭门一段时间,任由瘟疫消散就是了。
可是偏偏一个至关重要的节骨眼无法通过。
那就是天河府的巡防营统制。
此人是从武川平调的老兵,平日里油盐不进,更是把贿赂人的贵族们通通打了一个遍。
其中不乏世家门阀,这些人来历很大,但是被打过一顿之后,竟然是纷纷偃旗息鼓,连惹事的想法都没有。
也不知道这位老兵在武川边军到底有多么宽厚的靠山石。
一件贵气横溢的议事大堂内,一身皮甲看上去精明许多的中年官吏拱手,脸上略有难色的说道。
“诸位贵客,不是我医务司不愿意,而是真的没办法允许诸位混淆视听同行出去!”
“平日里大将军刻意嘱咐我们医务司,但凡涉及到死人,瘟疫,传播性极广的病灶,任何人不得私自进出,避免祸害周围的州府,这是铁律。
如果出了事情,要的可是我这个医务司司长的脑袋。”
却见一个中年人笑着说道。
“杨司首,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魏将军再大,还能大的过朝廷不成?朝廷都没有这种先例,怎么就咱们天河府例外呢?”
“平日里我们的孝敬也不少,杨司首更是我等至交,我等自然不会让杨司首危难。我和诸位同僚倒是想出来了一些办法。”
杨司长叹了口气拱手说道。
“请说。”
“医务司在此种管制状态下,权利比巡防营甚至还要大上一级,这对付瘟疫,自然需要无数的名贵草药,甚至稀有药物。
有些药物能买得到,有些药物却是御制,买不到。
杨司长怕是也在上愁这件事情吧?
不如何养,我等穿上医务司的衣服,跟随着采药马车出城,出城之后,我等自然会贡献名贵药物,这样一来,杨司首也不算是犯了忌讳。
我们也能够达成目的,两全其美,不是吗?”
再荒蛮的古代,身为长在春风里的五好少年,魏渊自然知道什么重要什么稍差,什么最次。
医疗,永远是重中之重,不然的话,魏渊也不会在每个州府开设特定的‘医务司’这种中立医院。
为的就是防止莫名其妙的病毒和瘟疫感染。
效果极其不错。
而如此关键的位置,安插的人不说是绝对的心腹,也是魏渊一系的老人,故而这位保养极好,已经见不到十几年前风霜满面的杨司长有些迟疑。
他知道做这些不对,但是却也无法反驳。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从数年前拿到第一代不属于自己的白银之后,一个无形的巨大蛛网已经将他逐渐的束缚,吞噬。
“也只好如此了。”
很快,趁着夜色,一行为数上百人的马车开出了城门。
缓缓地消失在视野之中。
城墙之上,巡防营统制李文明眼神复杂,叹了口气,对着身边的小年轻说道。
“你说咱们这位医务司杨司首,杨辰,如若回到那天,他还会不会笑容满面的接过来那么一袋银子?
现在授人以柄,就是他想要的了吗?”
那年轻英气许多的士卒却是沉声说道。
“统制,现在将他们抓回来还有时间。”
“无妨。”
“这样是坏了规矩的。”
“一来他们身上没有传染,而来这杨晨行事就是在规矩之内,即便是我们也不好说些什么,管得太多,于自身无益处。”
“最近去官府弹劾我这个统制的越来越多了。我下去倒是没事,可是让有心人上来,对王爷不好....”
无奈的言语在风中消散,夜色中的大门缓缓扣上。
而逃出生天的车队继续朝着驿道左右行驶,他们心中欢呼雀跃。
他们在城外有着自己的庄园,粮食,奴婢,一应俱全,躲上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都不是问题。
只要天河府的瘟疫一结束,他们就会立刻返回庄园。
如果不结束,还有扩大的趋势,也扩大不到他们身上来。
用一句话说就是天高皇帝远。
更甚者,那杨辰竟然派遣了数十人护送他们,让他们心中安全感爆棚!
混淆在其中的富商,还有一些官吏的家属,现在内心都在想着是不是此事之后包一个大红包。
财可通天,财可通天啊。
可是这一伙人高兴的时间没有太久,最前方的马车居然停滞了下来,一动不动了。
并且不断地将仰起来上半身,看上去十分的焦躁不看。
似乎有什么恐惧之物靠近。
很快,空气中就传来有些杂乱的马蹄声。
左右两侧的荒地不约而同的传来马蹄纵横的声响。
“麻匪?应该不会。深更半夜,难道是蛮子?”
这般想着,有些人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他们背靠着背在一起,侍卫抽出武器。
只见本意上要略过驿道的马蹄声似乎看到了驿道上的这一支人马。
很快围拢了过来。
距离数十步,而后停顿了下来。
一位中年富商硬着头皮出列,大声说道。
“不只是绿林好汉,还是塞外猛士?”
无人回答,富商继续说道。
“深更半夜,我等想要借到行路,无论如何,还请诸位求了方便,黄金白银,娇妻美女,只要诸位需要,在下随时可以奉上,权当做孝敬。”
依旧是冷风贯耳。
却见。
密集犹如鼓点一般,好似万马奔腾的神像陡然从驿道正前响彻。
齐齐的墨色大马,钢铁甲胄,脸上更是青面獠牙,好似恶鬼的一支部卒出现在眼前。
掠之身前,径直分开。
平平无奇的马车行驶而来。
一位银枪银甲白马的少年将军拱卫身侧,
另一头,却是胡子拉碴,貌似中年,平平无奇的统兵将领。
行进身前,不等富商说话,一声问询从马车内响起。
“从何处来?”
中年人不敢隐瞒,快速说道。
“天河府。”
“去何处?”
“去...自家农庄。”
“私养部曲?”
“不....此时天河府医务司的士卒,奉命一同出来购买草药。”
“天河府正在闹瘟疫,按条例,不允许进出才对。你们是如何出来的?”
中年富商听着平静话语中的咄咄逼人,额头上陡然冒出冷汗,讪讪说道。
“大人...大人....这...另有隐情,我们也是为了帮办收买草药的..”
话没说完,那马车内明显不简单的人物平静嘱咐说道。
“砍了。”
“是。”
三息之后,人马皆死。
尸体散落一地,留下这些孤魂野鬼和冷风作伴。
而后虎豹骑围拢着马车,在众多本地官吏一脸惊恐中。
开进了天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