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岛地势最为平缓,缓缓入水的方位,莫过于东侧区域。
层层袭来的细小浪花,好似小小潮汐,经久不绝。
月色如渊,诸天星斗穿射其中。
一双纤细修长却满是伤痕的大手,猛地攥住河边湿润的沙砾。
随后身穿残破铁甲的一道类人型生物爬上了岸边。
残破的甲胄被水浸泡,但是身上的血色印记即使被无数次水流冲刷,也无法抹去。
那不是花纹,那是血。
这道身影缓缓站了起来,身体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踉跄的走在月光下,眼神中一半清明,一半血红。
头发上面还有些许凌乱的水草,水草掩盖了那张原本英俊无暇的脸。
若是细细看去,便会让人大吃一惊。
这人....是姜瑜。
是齐地的贵公子姜瑜,也是被姜家寄予厚望的鸾凤。
姜瑜的神情麻木,张嘴,吐出来一块皮肉。
那是海底邪祟的血肉。
浑身湿漉漉的,仰头看向龙宫大殿,最高处的额大殿之中,似乎蕴藏着一个足够大的夜明珠。
这一颗夜明珠将整个龙宫遗址映照的纤毫毕现,整个龙宫被一层一层彩色笼罩,美轮美奂。
姜瑜茫然,喃喃自语般说道。
“结束了吗。”
“当然。”
一道优雅不失魅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却见姜瑜缓缓转身,看到一位中年宫装美妇悬空而立,缓缓而来。
美眸看向姜瑜,眼里满是希冀之色,轻笑说道。
“你好像很意外。”
“你是谁?”
“很重要吗?”
“你不是北地的人。”
“我当然不是乱臣贼子。”
姜瑜提起先前那把锋利,可如今变得诡异生锈的长刀举起,沉声说道。
“可我是北地之人。”
“你不是北地之人。”
“何以见得。”
女人纤细手指指向天空中的一颗星辰,笑着说道。
“它告诉我的。”
姜瑜茫然的看向天空,却见诸天星辰在他的视线之中悄然变得黯淡无光,唯独坐落于北斗只见一颗硕大的星辰开始大放光芒。
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却见一条通天彻地的光柱从天而降,落入他的身上。
他浑身传来瘙痒的感觉,脸上那被些许血毒感染的血色纹路逐渐消失,整个身体开始变得晶莹剔透。
“这....”
从地河府而来的大镖人笑着问道。
“你恨魏渊吗?”
“不敢恨。”
“你怕魏渊吗?”
“不敢怕。”
“你想过招安吗?”
“不敢想。”
“好一个三不敢,没想到,贵为齐地贵公子的姜瑜,也不过是一个胆小鬼罢了。”
姜瑜眸子低垂,这星辰的力量在帮助他稳住伤势的同时,也将他彻底的控制住了。
那女人看着眼前天机所钟之人,眼神中满是不解的说道。
“朝廷的力量不一定比魏渊弱小吧?为何要投敌呢,你姜家在朝廷也算得上是有些名望的家族。”
姜瑜的身形缓缓被无形力量拉到悬空,脸上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
“你不懂的,你不懂魏渊真正的力量。”
“像你这种人,魏渊当初杀了不知道多少,凭你也配大放厥词?”
女人缓缓靠近,轻轻靠在姜瑜的耳边,吐气如兰。
“我当然不懂,但是我知道,你的前途远大,并不逊于在那魏渊,如此一来,在他麾下委曲求全,岂不是太过憋屈了?”
“要知道,这一次小小的龙游河之战,你的私兵部曲尽数而死,这可不是路边的野狗,可是你姜家辛辛苦苦二十年养出来的班底,就这么杀了。
你对魏渊,当真没有那一丝一毫的怨恨吗?”
“有的,对吗?”
“有,那又如何?”
姜瑜的眉目恭顺,他对自己的定位十分的清晰。
或许他的天赋足够高,日后或许真的能够比肩甚至超过魏渊,但是那是日后。
如今天下之中,能和魏渊掰掰手腕的不超过三人,这三个人之中,绝对不包含他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
所以他不会因为些许蛊惑,就被人牵着鼻子走。
“你难道不想要复仇吗?那可是你的挚爱亲朋....堪比手足...兄弟啊?”
“想吗?”
这个问题,在姜瑜的脑海中不断地盘旋,那些人的音容相貌在脑海中闪过一遍又一遍。
在平民百姓之中,他和私兵部曲的关系,便是那结拜相同,生死袍泽。
在齐地门阀看来,他和那些私兵部曲的关系,便是死士,甘愿为他付出一切的死士。
如果身处太子之位,这些部曲,那便是侍卫,如若在皇帝看来,这些人便是禁军。
是绝对可以信任的存在。
这些人的死,是极其令人心痛的。
所以问他想不想复仇。
如果是换成其他的仇人,他绝对会毅然决然的说出来那句想。
可是他现在不敢。
因为他要面对的是如今权势最为鼎盛,唯一的异姓藩王。
至于日后,他不知道,也无从回答。
看到姜瑜依旧是如此油盐不进,那女人也懒得下心思再说。
只是单手掐住姜瑜的喉咙,声音低沉好似幽冥恶鬼。
没有了之前的魅惑优雅,浑然间竟有些天上之人的漠然姿态。
沉声说道。
“我且问你,你答不答应!”
“答应什么?”空气逐渐减少,可姜瑜依旧是纹丝不动。
“若与我共同对付魏渊,大好前途,尽在手中,即便是再度封王也未尝不可,你命格珍贵,天机告诉我,你乃是鸾凤之姿,虽然珍贵,但却并不珍重。
如若答应,我便可以送你一个天大的造化机缘,让你成功命格不说比肩魏渊,也差不了多少!
如何?”
“听上去不错,但是我选择拒绝!”
“冥顽不灵!”
姜瑜的身形很狠狠的砸去地下,舌尖更是一口腥甜,猛地喷出一口血雾。
“那魏渊究竟是有何等魔力,居然让你惧怕到如此境地,被如此算计,还是想要替他卖命?”
姜瑜的身形被寸寸提起,七窍开始流血,面对着阴沉的质问,他只是淡淡说道。
“你杀了我,也只是杀了一个我。”
“他杀了我,却是杀了整个姓姜的。”
“这本身就是一个亏本的买卖,我为什么要去做?”
女人被气笑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输?我为什么又不能赢。”
“魏渊不是神仙,不是不可战胜的!”
四肢被看不见的力量猛地拽起,一道奴印出现在半空中。
“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选择,成为傀儡,还是助我对付魏渊?”
姜瑜面容涨红,四肢拉扯的巨力让他忍不住低哼。
没有回答当下这个问题,姜瑜只是咧嘴笑道。
“魏渊或许会输,但是绝不会输在你这种....鬼鬼祟祟的杂种身上。”
“杂种?”
拉扯愈发剧烈。
姜瑜喷出一口血雾。
“气血与你体内力量排斥,想来你也不过是个临时载体,夺舍之人?”
“无所谓了,不过本少爷可看不上你这种杂碎的力量还有所谓的什么天机,想也别想!”
“此言差矣。”
那女人眼中漠然无情愈发严重,不似凡人,一步踏入,来到半空,五指扣住姜瑜头颅。
“本尊乃替天行道之人,在你嘴里,怎么就成了所谓的杂碎?”
“不过有些话你说的的确不错,你这命格,对本尊对付魏渊来说,的确有大用。”
“别人拿你没办法,可是总有一些存在,是有些办法的。”
“本尊替天行道,有的是手段。”
“既然你不愿意,那你这一身的气运命格也不要浪费给魏渊此等豺狼虎豹,本尊就笑纳了。”
“吸星”
“夺。”
“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