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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中城外西南方向百里处,闯王高迎祥的军队驻扎于此。

如从汉中城墙上一眼望去,可见军中营帐起伏,军旗飘扬,人声鼎沸,马鸣潇潇。绵延可达数里,仿佛一座移动城市一般。

闯王高迎祥对外号称百万大军,但除去老弱妇孺,实际可作战军士约三十万左右,其中重甲骑兵三万,轻甲骑兵三万,弓箭手三万,步兵,枪兵各八万,余下后勤,传令,侦查约四万人,组织严密,运作有序,不愧是当世第一大义军。

在这片军营的主帐之中摆着一土炕,炕上坐着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他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留着短须,紫酱脸庞,相貌堂堂。身着厚重金甲,脚踩镀铁皮靴。身后竖着两面旗帜,一面金底红边,旗面绣着个“闯”字,另一面则红底黑边,旗面绣了个“杀”字。

他身边站了两人,其中之一便是那名枭面人,另一人则是一白净书生,年不过三十,手执羽扇,头戴纶巾。双目炯炯,尽显睿智。

“闯王,我在西安城中的耳目探到那真龙传闻千真万确,此事几乎全城皆有目睹,就连崇祯都派人前来西安调查此事。其余像罗汝才,惠登相等也都有手下在寻找真龙下落。”白面书生说道。

这名中年男子便是现今如日中天的“闯王”高迎祥,他身为天下义军头把交椅,遭到朝廷数次重兵围剿,但他始终力战不屈,屹立不倒。为了突破朝廷的包围圈,现下正准备进攻汉中,剑指西安。

“嗯……岳明,你的话本王自是信得过,但目前头等大事乃是攻下汉中,真龙此等虚妄之物可暂放一边,不用如此在意吧。”高迎祥捋须说道。

“闯王,非在下迷信,只是这真龙自古便被视为天子象征。现世间群雄并起,逐鹿天下,问鼎中原,争夺社稷。明朝统治已然风雨飘摇。

但朱家天下已历两百余年,只怕百姓心中仍以明朝朱家为天选正统,我等义军始终难以尽得民心,是以处境艰难,颇多掣肘。如我军能找到这真龙,向天下昭示闯王才是真龙天子,便能师出有名,天下归心,届时我们挟百万雄狮,必然势如破竹,当者披靡,天下又有何人能够争锋?只怕您黄袍加身之日也不远矣。”那叫作岳明的男子说道。

“此言甚是……岳天,那你可查出那真龙下落?”高迎祥又转过头去,向着枭面人问道。

“秉闯王,我已通知隐刀门万千部众云集西安,四处查探,发现那真龙曾在秦岭某处盘踞过,使得一片方圆十里的草场化为焦土。相信不久之后当能顺藤摸瓜,查清其下落。”那枭面人拱手道。

“那好,你办事,我总是信得过的。”闯王点头道。

忽然,帐门口跑来一名守卫,在高迎祥面前单膝跪下,作揖道:“闯王,骑兵营营长林霁峰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高迎祥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霁峰?我不是派他去拉壮丁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说着,高声下令道:“叫他进来吧!”

那名守卫领命离去,不久之后,便见林霁峰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一见到高迎祥,当即倒头便拜,道:“闯王在上,请赎末将无能之罪!”

高迎祥面色如常,道:“起来说话?你犯有何罪?”

林霁峰抬起头来,满脸悲愤,道:“属下知晓了张献忠,李自成的下落。”

高迎祥大喜,倏地起身,道:“太好了!自从上次与左良玉一战后,这两小子就再没回来过,我还派霍金名去找寻他们,谁知也没了消息。他们现在何处?”

林霁峰虎目含泪,双手抱拳道:“他俩中了张智难奸计,张献忠当场就义,李自成下落不明。”

“什么?”高迎祥双目圆睁,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一下子面色阴沉,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这消息从何处听来?”

林霁峰低头垂目道:“我是听张献忠麾下前锋营千人队队长吴凡说的,他说前锋营两万人马中一万余人身死,另一万人不知去向,他侥幸从张智难手中逃脱,特来向我报告。”

“这……那……吴凡呢,带他来见我!”高迎祥语气中怒气昭然,说道。

林霁峰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趴下身子,连连叩首。

“你这是何意?”高迎祥惊疑地问道。

“属下无能,未能擒获罪首,还累得吴凡神志错乱,现下他已无对答之能。”林霁峰哭诉道。

“你慢慢说来。”高迎祥听到此处,知道发火也是无用,于是身子一沉,坐倒在炕上,沉声说道。

“属下在汉中南面城郭遇上了吴凡,听其禀明了事情原委,本想等从烂泥沟回来再来向您奏报,哪知竟然在半路上碰到了张智难。”林霁峰语气惶恐地说道。

“张智难?他带了多少人马?”高迎祥听到此人姓名,登时紧张起来。

“他……赤手空拳,仅有一名女子随行。”林霁峰颤声道。

“什么?一个人……接着说下去!”高迎祥语气急促地说道。

“我一认出他来,立即下令手下三十多人全数出动,想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哪知……哪知……”林霁峰踌躇不言。

“哪知怎样,说下去!”高迎祥催促道。

“谁也没想到那张智难竟会使用妖法,他身子不动,也没用暗器,仅仅动了动手指头,便将我们三十余人尽数定住不动,吴凡更是吓得神志不清,口吐白沫。”林霁峰说着站起身来,指着自己胸腹部盔甲上的小洞说道,“这便是他当时所造成的破孔。”

闯王走下炕头,凝神看了看,接着回头对着枭面人叫道:“岳天,你武功高明,你帮我来瞧瞧这是怎么回事?”

枭面人走上前去,瞥了那小孔一眼,道:“可能用了些泥块冰钻之类的物事,无非是弹指神通的功夫,虽然已达较高境界,但江湖上也并非罕见罕闻。”

高迎祥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后来呢?他就这么放过了你们?”

林霁峰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警告我们说……说……叫我们不许再去烂泥村拉壮丁,如若不然……便有更多惩罚降到我们头上……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不必吞吞吐吐,直说便是。”高迎祥神色严峻地说道。

“还说……冤有头,债有主,如果您有什么事要找他,他便在汉中西南面黄木林中等您……”林霁峰壮着胆子,好不容易把话说完。

高迎祥听完,怒极反笑,说道:“好个冤有头,债有主,他如此有恃无恐,难道我便会怕了他不成?岳天,此事你去安排,我倒要看看小武侯到底有何本事。”

“闯王,还是莫要冲动,素闻小武侯足智多谋,说不定此事乃是他设下的陷阱,他恐怕还有其他目的。”忽然岳明摇着羽扇说道。

“哦?依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应对?”高迎祥转向岳明问道。

“请闯王将此事交予我来应付,我诸葛岳明倒要见识见识小武侯是否真的如传闻一般,为武侯再世。”岳明两眼精光闪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