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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皮发麻的左哲就像做贼被抓了现场,浑身燥热手忙脚乱。

想要直接关掉电脑吧,又有点舍不得。

硬着头皮定睛细看,却惊悚的发现墓碑上的梁青霞渐渐淡去,连照片带文字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片空白的墓碑,就像左哲那突然间褪尽血色的惨白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可言。

“尼玛,我这是算活见鬼么?”

傻傻的看着显示屏右下角的时间,后脑勺一阵阵抽痛,左哲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真的是见鬼了,超大号的大头鬼,千年不遇的那种,系统时间清清楚楚,凌晨四点四十四分,三个4排排站,相当的扎眼。

没有了飞雪漫天,没有了陵园坟墓,没有了游戏窗口,就连那个“养只鬼鬼来爱爱”的血红广告,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大冥府的出现,薄命司里的郁闷,鬼鬼梁青霞的领养,都是那么的不真实,恍惚得有如一场短暂而迷离的幻梦,就像惯例熬夜疲劳上网的左哲刚刚打了个盹,小小的迷糊了一把。

在梦里似乎混了很长的时间,实际上一分钟都还没有过去。

估计,是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疼得出现了幻觉。

嗯,左哲的这个神魂化身,有头疼的老毛病。

顺手抽出一根香烟,左哲犹豫了一下,看看席梦思上的白晓曦,到底是没有点燃,只是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有些陶醉的眯上了双眼。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家花没有野花香,吸烟没有闻烟香?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女孩子嘛,雾里看花分外俏,水中月影十分娇,真个弄回家弄上床负距离接触朝夕相对,吸引力反倒没那么大了。

就像香烟一样,闻起来很美,真个点燃了开始抽,好像也够乏味的。

反过来说,对女人而言,男人也是一个样。

乍一看英俊潇洒,再一看年少多金,屁颠颠的跟了去上了床,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再要是结了婚过起了小日子,很可能就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没准儿连那档子事儿都成了乏味之极的“交公粮”,再没有什么激情可言。

或许,对左哲附体的这个化身来说,他失之交臂的同桌,就是那雾中花,就是那水中月,就是那未曾点燃的香烟。

正因为没有得到,才会这么念念不忘,才会在凌晨四点四十四分,做这么一个恍惚迷离得有如见鬼的梦?

一晃就是十年过去了,当初的同桌只怕早已为人夫为人父,那柳眉杏眼只怕已是过尽千帆,那张英气逼人的俏脸,只怕也历尽沧桑了吧?

往事不可追啊,曾经的眉眼曾经的婀娜,也就只能存活在午夜梦回的记忆中罢了。

随手把香烟放回烟盒,左哲站起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下一刻,他的动作连同表情,都在刹那间停滞,定格,凝固,仿佛时间暂停。

强烈得超乎想象的刺痛在胸口蔓延,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刺进了肺叶,有什么东西从喉头往上涌,堵住了咽喉,窒息了呼吸。

大脑在瞬间缺氧的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这个原本很惬意很舒畅的懒腰,不知道抽到了哪根筋,好死不死的让自己在刹那间闭了气。

胸口的刺痛和后脑勺的抽痛相互呼应,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坠落到了地狱的最深处,正在承受不属于人世间的酷刑。

“主人将承担鬼鬼的死因,作为伤害载体的补偿……”

恍惚如梦的文字在脑子里闪现,却是在那个不知是梦是真的大冥府里看到的鬼鬼领养须知,原本一掠而过惊鸿一瞥的东西这会儿清晰无比,灵光一闪的左哲,似乎突然间就明白了这一条款的意思。

作为鬼鬼的主人,将成为所谓的“伤害载体”,就是说让鬼鬼从一个人变成鬼鬼的那种致命伤害,将由领养该鬼鬼的主人承担?

比如说梁青霞的化身死于见义勇为,致命伤应该就是刀伤或者击打,她死亡时所受的伤害,就会作为被领养的代价,转嫁给领养她的主人,凶杀现场的痛楚,左哲将会感同身受!

尼玛,不是做梦么,怎么会幻梦成真?!

在心里哀嚎不已的左哲只觉得眼前发黑,剧烈的痛楚和窒息造成的缺氧让他神思恍惚,恍恍惚惚中她看到了梁青霞。

十九岁的梁青霞,夜色笼罩下的梁青霞,踉跄奔走在寂静街头的梁青霞,衣衫破碎嘴角带血的梁青霞。

雪亮的刀光划破夜色,一把锋利的匕首收回又刺出,带起一道道惊心动魄的血光,左哲甚至听到了拉风箱似的喘息和刀锋入肉的扑哧声。

一刀,两刀,三刀……九刀!

天旋地转,左哲觉得自己的胸膛已经千疮百孔,似乎那把锋利的匕首刺的不是摔倒的梁青霞,而是站在电脑面前伸懒腰的他。

喉头一甜,堵塞在咽喉要道的鲜血狂喷如雨,剧烈的刺痛有如怒海狂潮,凶猛的侵袭下左哲只觉得身轻如羽,整个儿都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飘荡,无依无凭,没着没落。

恍惚中,他甚至分不清喷血而倒的人,到底是噩梦缠身的自己,还是利刃加身的她。

朦朦胧胧的好像听到了白晓曦的惊叫,只可惜意识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不管如何挣扎如何抗拒,左哲还是不可避免的晕过去了。

晕在了白晓曦的怀中。

不叫白晓曦的白晓曦是被噩梦惊醒的,她梦到不叫左哲的左哲扔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跟一个漂漂亮亮的大姐姐手拉手的走掉了。

她跟在后面拼命的喊拼命的追,左哲却是连头都不回,拉着那个大姐姐越走越远,渐渐的消失在漫天飞雪之中,把孤零零的她扔在了雪地之中,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她跌坐在雪地上,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哭着哭着就哭醒了。

从噩梦中醒来,她一眼就看到了左哲,左哲站在电脑面前,双手高举,似乎在伸懒腰。

但是下一刻,他的整个人就蜷缩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捂住了胸口,喉咙咯咯作响,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人狠狠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再下一刻,浑身抽搐的左哲,手脚张开向后就倒,本来是要倒在地板上的,可白晓曦惊叫一声从床上扑到了地上,让他直接倒进了他的怀抱。

“哥哥你怎么啦?你不要吓我!”

二十五岁的她泪水纷飞,哭得就像个凄苦无助的孩子。

她的身后,那个宽大的席梦思整个儿塌陷下去,床垫粉碎,碎布纷飞,弹簧四散迸溅,床架直接就散掉了。

就在刚才,整个房间乃至整个楼层都摇晃了一下,就像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地震。

白晓曦从床上扑下来落脚的地方,硬生生陷下去两个脚印,她的光脚板镶嵌在里面,看上去相当的诡异。

就像水泥地板硬生生的“长”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