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会儿,尔尔已经有些不好意思了。
刚才在殷震云打了殷安生那一巴掌开始,她就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了。
这会儿他又咄咄逼问,她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
他肯定又要笑话她了,这个男人,总是爱捏着她的小辫子,让她此后好多天在面对他的时候都特别的不自在。
就说最近一次,她在学校走路走着走着困了,就闭上了眼睛,因此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幸好当时身边有人拉了她一把。
他知道后,将她一顿训斥,之后好几天,每天都要拿这件事数落她。
“到底怎么了?不能跟我说吗?”
尔尔垂着脑袋不吭声,绞着手指,别扭极了。
殷安生也不逼她,捧起她的脸,将她眼睫毛上的泪珠擦去,将她放在餐椅上,起身去厨房将晚饭端出来。
这才去叫客厅里的人,“父亲是在餐厅用餐还是在客厅?”
殷震云翻了个白眼,问这话的意思不是已经很明显了?要让他在客厅里用餐,又大概是怕他老头子心里不舒服,所以才问出来让他自己选择。
“我吃过饭了,你把鸡汤拿去给尔尔喝,我先回去了。”
殷震云将怀里的鸡汤放在桌上,起身离开。
殷安生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间发现,他的背影已经不再挺拔。
“再吃点吧,尔尔也希望你留下来。”
已经跨出门槛的脚步一顿,下一秒转过身,“这可是你留我吃饭的。”
说着,人就已经大步朝餐厅走去,走了几步吩咐殷安生,“你把鸡汤提过来,这可是熬了一下午的老母鸡汤,大补。”
殷安生没说话,走去客厅把保温饭盒提过来,到厨房又拿了个小碗。
尔尔刚才朝殷震云吼了,这会儿见他特别不好意思。
“殷伯伯,对不起,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您不要生气。”
殷震云哼了一声,“这会儿知道自己态度不好了,凶我那会儿你可是把我当成个熊孩子凶,我的老脸啊!”
他拍了拍自己的老脸,随即就又摆摆手,“罢了,老头子不跟你一般见识。”
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但是下次你再对我大吼小叫,我可就真的生气了!还有,叫爸爸,不许再叫伯伯,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不改口。”
说完去看自己的儿子,瞪着眼睛冲他说:“安生,这都是你的错!”
殷安生点头,“嗯,我的错。”
盛了一碗鸡汤,尝了一口,不油腻,味道也不错,放在尔尔手边,“爸熬了一下午的鸡汤,你一会儿多喝点。”
尔尔点头,端起来喝了两口,“好喝!”
“喜欢就多喝点,这马上都三个月了,你看你一点都没胖。”殷震云说。
尔尔放下勺子,扯了扯自己的脸,“没胖吗?为什么我觉得已经胖了好多了,每顿饭都吃那么多。”
“胖吗安生?”殷震云问,又说,“我怎么看着不但没胖反而还瘦了呢。”
殷安生一本正经地盯着尔尔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我也没觉得胖,似乎还真的瘦了。”
尔尔皱皱鼻子,真的没有胖吗?那为什么她都觉得脸上肉呼呼的了?
晚上洗过澡躺床上,尔尔看着自己的胳膊腿,捏了又捏,还是觉得胖了。
殷安生洗澡出来,见她正在捏自己,不禁问道:“尔尔,你在做什么?”
自打她怀孕,殷安生只要跟她在一起,晚上都是他给她洗澡,美其名曰怕她一个人不安全,其实尔尔却觉得是他趁着给她洗澡吃她豆腐,占她便宜。
尔尔正专心地捏着自己的肉,头也没抬地说:“殷安生,我真的没吃胖吗?为什么我觉得我浑身长了很多的肉肉。”
殷安生的嘴角抽了下,放下手里的毛巾,坐在床上将她抱在怀里,捏着她身上的肉肉,睁着眼撒谎道:“这只是你的错觉,真的没有胖,我难道还会骗你?”
真是撒谎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尔尔虽然还很疑惑,但也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因为她又困了,哈欠一个接一个地打着。
临睡前她想,还是明天称一下体重好了,不用这么纠结。
转眼,又到了产检的日子,此时已经是年二十八了。
医院里也跟过年似的,人多得犹如菜市场。
好在他们不用排队不用挂号,直接就到了孕检室。
产检的时候需要称体重,尔尔满心欢喜地就要往体重秤上站,殷安生抢先一步拦住她,对医生说:“现在用称体重吗?”
医生也是个聪明人,稍微顿了一下就反应过来,“现在还不用,现在先做别的项目检查。”
尔尔也没多想,就去检查了。
一系列检查完,也早忘了要称体重这事。
“殷安生,我想去看看倪叔叔。”
“好,我陪你一起。”
两人到了倪畅天的病房,他已经昏迷了将近两年,仍然没有醒来的任何迹象。
“殷安生,你说我爸爸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殷安生愣了片刻,只是看着她,倒也没有多惊讶。
她这阵子很少出来了,今天如果不是见到倪畅天,也许还不会出来。
有时候他就在想,她们两人之间究竟是有着怎样的一种共存法则,才可以自由的出入和切换?
“可能很快,也可能还要再等一阵子。”
在医学上,植物人沉睡很多年醒来的例子有很多,但是一辈子都醒不来的更多。
所以,倪畅天究竟属于哪一种情况,他不知道,就连医生也不敢说知道。
尔尔抿了抿唇,伸手拉住倪畅天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
“爸爸,我有宝宝了,你要做外公了,开心不开心?再等几个月就要出生了,你真的不打算醒来看看我第一次怀宝宝,第一次生宝宝的样子吗?爸爸……”
来之前说好的不能哭的,可是到这一刻,眼泪根本就控制不住。
殷安生心疼叹气,怕她一会儿再哭下去,又没完没了,所以只好带她离开。
“一会儿想吃什么?在外面吃还是回家给你做?”
尔尔还在难过,被他抱着也不说话。
“尔尔,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我们的宝宝考虑是不是?你哭泣难过,宝宝肯定也难过。”
谁料,怀里的人却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殷安生,你以为我跟尔心心一样是白痴吗?现在宝宝在我肚子里还豆丁那么大,他能有个屁感受啊!”
殷安生,“……”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还是尔心心可爱一点!
“对了,倪娅现在在干什么你知道吗?”
自从倪娅被殷安生从家里赶出去后,听说自己在外面找了份工作,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反正是没有回倪家。
尔尔曾让罗宇暗地里帮倪娅,倪娅的工作和房子,大部分的钱都是她出的。
虽然有时候她也挺恨自己的,可是说到底,她跟倪娅体内是流有相同血液的姐妹,倪娅可以不要她这个姐姐,可她却做不到对她的生死袖手旁观。
但是后来她去B城上学,就没再关心倪娅的事情了。
如今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平日很少出门,所以也不知道倪娅怎么样了。
高静有没有继续为难她,但是她却觉得,但凡是有点出息,就不应该再回倪家任高静摆布。
殷安生想了一会儿,“不知道。”
尔尔咬牙,在他胸口拍了一巴掌,“不知道你还想这么久!”
“尔尔,你最近对我太不好了,总是对我暴力!”殷安生抱怨。
尔尔翻白眼,从他怀里下来,叹了口气,“你帮我留意一下倪娅,我想去看看她。”
“看她?不行!”
殷安生对上次倪娅用刀伤了尔尔的事心有余悸,加之她现在又怀着身孕,他不敢拿她的安全开玩笑。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们见面的!
“为什么呀?怎么说她也是我妹妹!”尔尔嚷嚷。
殷安生态度十分坚决,不让步。
尔尔气得一路都没搭理他,到家后就回到房间,闷头大睡。
……
其实,倪娅过得并不好,一开始手里没钱的时候,找到那份工作,工资不高她却做得很认真。
可是后来,等工作做熟悉之后,她就觉得这点工资对不起自己的付出,要求加工资。
可是公司怎么可能给她加工资,当初让她来上班还是有人在后面威胁,不把她开除都已经不错了,居然还敢要求加工资!于是,经理就对她说能干就不干,不能干就滚蛋,所以她就走了。
之后再找工作,极其不顺利,好不容易找到了,工资却连之前的高都没有,倪娅简直要气疯,但是也只能认命。
这几个月来,她换了不少的工作,手里却没攒着几个钱,而自己却又大手大脚习惯了,所以挣的远没有花得快。
不过即便是手里没钱,她也有自己的底线,夜场不去,那种风月场地在爸爸出事前她偶尔还跟着朋友们过去玩过,但是现在她一次也没去过。
她见过太多的那种女孩来到那种地方一开始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挣钱,可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时间久了,就从一开始的单纯挣钱到最后变成了出卖身体挣钱,可悲又可怜。
她不想自己成为那样的人,所以哪怕是再艰难,她也不去那种看似挣钱快,却实际上是龙潭虎穴跳进去就再也不出来的地方。
寒假了,倪娅找了几份兼职,送外卖的,在快餐店服务员的,反正每天累成狗,但是却也因为这样,让她明白了挣钱的艰辛。
生活很艰辛,但却很充实。
这世上任何人都靠不住,唯有自己能靠得住。
现如今她不靠任何人,凭借自己的双手,多挣钱多花,少挣钱少花,日子其实倒也过得自在,至少不用挨打不用挨骂。
这天凌晨一点,倪娅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在回家的路上,其实她的胆子很小,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晚独自一人走在外面,可是现如今生活压得她不得不这样。
虽然很累,但她依然走的很快,她租住的房子在学校附近,这里的小区比较陈旧,楼栋是筒子楼,一层住着很多户,隔音效果也极差。
她的隔壁住着一对夫妻,总是吵架打架,两天一小打,三天一打大,但是令人可笑的是,不管闹得多凶,每天晚上的夫妻生活却是从来都不会少。
这不,倪娅刚走到自己租住的房屋门外,掏钥匙开锁,就听到了隔壁传来的暧昧声。
她叹了口气,拧开门锁。
刚准备进去,身后突然有声音响起,她还没来得及转身,有东西已经抵在了她的腰间。
“别动!否则要了你的命!”耳边有压低的男声响起,伴随着的还有一股刺鼻的酒味。
倪娅心里一咯噔,今天真是倒霉到了家!
上班的时候挨批评罚了钱,这会儿自家门口被人挟持。
她抿了下嘴唇,结结巴巴地说:“好,好,我,我我不动,大哥,你要钱我给你钱,你,你别杀我。”
说话的时候,她悄悄从衣服兜里掏出手机,只是,还没来得及拨出去她设置的报警快捷拨号,已经被身后的人发现,他一把夺了她的手机,同时将她用力一推,推进了屋子,他紧跟着进来,碰上屋门。
“啪”地一声,摁开了门口的开关,屋子里一下子亮起来。
倪娅摔趴在地上,惊恐地坐在地上朝后退去。
“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男人冷笑,开始脱裤子,一只手中的匕首,明晃晃的,看起来极其的吓人,“你最好是乖乖的,否则弄死你!”
倪娅吓得脸色发白,爬起来就朝卫生间跑。
卫生间的门是纯木头的,而且门锁也是好的,至少能够拖延一段时间,只是,手机没在没办法报警。
倪娅躲在卫生间里,冲着窗户外大声喊救命。
静寂的夜里,她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和害怕。
可是,她喊破了嗓子,也没人救她。
男人此时已经在砸门了,边砸边说:“你等着,看老子进去怎么弄死你!”
再结实的木头门也经不住用力的撞击,倪娅蜷缩在墙角,浑身瑟瑟发抖。
眼睁睁地看着门从外面撞开,已经脱得精光的男人握着明晃晃的匕首,一脸狞笑地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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