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瓦迪亚人扛不住的!继续这样战斗,我的兄弟们!哈哈哈,今天,今天我们让他们受苦!”
只剩下半身脏兮兮皮甲的安度因,拎着那杆染血的长矛,在诺德士兵的背后走来走去。盾墙前,刀剑的碰撞声,伴随着支离破碎的人体和鲜血飞溅。
又有几个斯瓦迪亚士兵端着长矛集合在一起,想把诺德人的盾墙怼出几个缺口,却被无情的飞斧与标枪劈碎了胸骨,喷着肺沫倒栽在地上。
这位黑加仑军中队长借这个阵型散乱的时机,顺着盾墙顶,瞄准一个缺乏保护的斯瓦迪亚低层军官,长矛猛出斜刺,贯进那软甲保护的胸膛里,将那头盔上插着白羽毛的小军官心脏戳爆:“对,就是那样,跟着你们班队长的节奏,用盾牌顶住!那群绵羊,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空旷的土地上,听不到溪水流动的声音,只能听见诺德人的怒吼和斯瓦迪亚人的尖叫,那些人数占优的斯瓦迪亚人用剑和弩,拼命阻挡着安度因和他的军队,但狂野的斧子和坚实的盾墙,一次次将他们向后驱赶。
二百八十人的诺德杂牌军和四百人的斯瓦迪亚巡逻队、民兵缠斗在一起。
一边是为了在斯瓦迪亚纵深广阔的土地上活下去的北方人,一方是为了保卫祖祖辈辈生活土地的帝国子民,在经历过最初的试探后,战争开始变得胶着而又残酷。
这一群斯瓦迪亚士兵,算是相对正规的部队,装备一如既往地装备平庸,缺乏训练素质。但比起以往的部队,却显得异常地坚韧,如同膏药一般,死死黏住了安度因的部队——就算打不过,也不会让你好受。
按照沃尔夫教过的战术,好几次安度因命令部队打开几个缺口,放斯瓦迪亚人钻进盾墙,拉到后排,消灭了前锋的主要力量,随之发动冲锋将斯瓦迪亚人冲散。按以往经验,其余的工作也不过是顺着敌人逃跑的后背,收割人头尔尔。
但这一次,安度因却惊愕地看到,那些斯瓦迪亚人这一次没有转身就跑,而是坚定地用长矛抵住进攻,边打边向后慢慢重新聚拢。
“啊……真是令人窒息的操作……”安度因苦闷地看着自己的士兵体力在衰竭,却毫无办法,那些斯瓦迪亚人刺击为主的剑和长矛使用起来,明显比诺德人需要疯狂挥动的斧子轻便。
战斗需要体力,安度因的部队,来自于各个领主的残余,或者不幸脱离部队的流浪者。大家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充分的休息了,疲惫的身躯很难支撑这种这种令人身心俱疲的拉锯战。而斯瓦迪亚人则是以逸待劳,那是两种不完全的感觉。
好在……还有那个总在最前沿的、剑术恐怖的瓦格良金发女战神。安度因总是将目光放在这个身躯娇小的女人身上,甚至多过战争的情况。
虽然是右手还打着夹板,左手拿着剑,但希尔薇每一次出手,都有一名斯瓦迪亚人被打成重伤,或者直接丢了性命。
伴随着金发的死亡舞蹈,诺德人狂热地喊着她的名字,就像是在呼喊守护自己的女武神:“希尔薇~!希尔薇!为了希尔薇!”
她的身边总是拥簇着最勇敢的一批诺德人,多数是有资格带着日耳曼盔与日耳曼剑的优秀武士,其中有几人自称是皇家侍卫,或挥舞着双手斧,或拿着剑盾顶在她的周边。
哪里的战线不稳,这十多人就赶到哪里,将斯瓦迪亚人的反冲锋硬生生扑灭。每当安度因看到那呆毛在前沿迎风招展,那种安心感就从头到脚蔓延开来。
“安度因!收缩战线,退出战场!”正在指挥的黑加仑军中队长,被女人的惊呼喝的一声哆嗦,险些栽倒在血泊里“援军,是斯瓦迪亚援军。足足有三百多人,走!”
“妈哎……现在撤退?”安度因觉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眼看着两边都打红了眼,这时候走,岂不是伸出屁股给人踹“能不能冲垮对面再走,再发动一次突击?”
希尔薇一脚踹开一柄直刺而来的长矛,挥手一剑把那斯瓦迪亚士兵的眼睛捅了个穿,那士兵捂着眼睛嚎叫着倒了下去:“你疯了!等到他们黏上来,咱们一个也跑不了!”
“敲特码,开盾墙,后收!”安度因跺了跺脚,朝地上吐了口浓痰“后队变前队,不要转身,不要把你的屁股对着斯瓦迪亚人的长矛!”
诺德人发出抗拒的吼声和徒劳的抗议,甚至安度因新任命的班队长,都在带头抗拒命令,怒吼道:“后退是懦夫的行径!安度因,我们应该继续冲上去,撕碎他们!”
但当他们看到,希尔薇拖着疲累的身子撤回盾墙后,也便不再反驳。如果希尔薇意下已决,那么没有人可以改变。即便是队伍的实际掌握者安度因,也不可以。
“抛下尸体,送无法挽救的重伤员去瓦尔格拉神殿……”安度因低着头发布了命令“不要把我们的勇士,交到斯瓦迪亚人手里。”
这道命令,得到了所有诺德士兵的一致赞同。后撤的同时,冰冷的日耳曼剑贯入在地上呻吟的同胞的心脏与喉咙,又准又稳,不可思议的是——甚至还能隐隐听到,有垂死者在说:“谢谢。”
斯瓦迪亚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北方人毫不留情地处死自己的伤员,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毫不留情的敌人。从不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也不会珍惜别人的。
最后剩在地上、混成一片的,只有那些死的到处都是的步兵,横七竖八摞在一起。那些斯瓦迪亚和诺德人的尸体捣成团,鲜血和流如溪水,乌鸦与秃鹫在盘旋,在等待着美食。
终于挺过去的斯瓦迪亚人喘着粗气,双腿发颤地看着那些可怕的诺德人退走,同样筋疲力尽的他们,只能目送着诺德人大摇大摆地远去。
长剑已破碎,但依旧在手,虎口虽开裂,提矛战未休。斯瓦迪亚人以损失近半、险些崩溃的代价,硬是坚持到了援军的赶来。
死去的人未必会有像样的墓碑,活着的人还有新的战斗,但今天的荣誉,是属于这些破破烂烂的斯瓦迪亚人的。
“我们……我们还扩(活)着,我们胜利了!”一个斯瓦迪亚步兵,从嘴里吐了出来一颗被盾牌打掉的牙,兴奋地举起自己的旧剑,沾满鲜血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色彩“斯瓦迪亚,斯瓦迪亚!斯瓦迪亚万岁!”
“万岁!万岁!”
那令人不快的庆祝声,一路传到安度因的耳朵里,他咂了咂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诺德人背着盾牌慢慢撤退出这片区域,不少人的脸上写满了懊恼,那些武士喃喃不休地抱怨着。直到希尔薇用眼神警告那个最大嘴巴的皇家侍卫,队伍才慢慢安静下来。
当一个民族为了自己的祖国而战斗的时候,总是拥有无穷的勇气和决心。安度因只不过是最早感受到的一个罢了。
二百八十名诺德流亡战士,现在还剩下一百六十多人。不过现在……安度因感觉自己还是蛮幸福的。
“头不抬眼不睁,在想什么?”希尔薇走到他的身旁,玉指轻轻点了点他的后背,看着他那干裂的嘴唇,把自己腰间的水壶摘下递了上去“打一场不输不赢的仗,这么过意不去?”
安度因嘿嘿嘿地笑着,挠了挠头,颇为不好意思地接过递来的水壶,举着水壶不敢对嘴,悬着向嘴里灌了一口:“只是觉得,如果能够和沃尔夫多学一点,今天说不定,也能好过一些……咳咳咳。”
看着安度因鼻孔窜水的样子,希尔薇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他的后背,无奈地说道:“好,你的沃尔夫将军真是厉害,喝水都忘不了夸他。”
倒霉的安度因狠狠把醒了一把鼻涕,浑浑噩噩的,感觉脑子发酸。弯着腰,使劲咳嗽着。
“不过……你有没有考虑过,当我们找到主力部队后,来瓦格良大军服役。”希尔薇笑得很可爱,眯眯着眼,像是一只长了呆毛的小狐狸“我们需要你这种人,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指挥,而且总有些天马行空、却很实用的想法。”
咳嗽声停止了。安度因揉了揉鼻子站了起来。
“抱歉,我是黑加仑军第二中队中队长,只要我的将军没有将我驱逐出光荣的黑加仑军,我就愿意为它的旗帜奋战到死。”
平日里无论希尔薇会不会耍小脾气,安度因都一直会嘻嘻哈哈地迎合着,这幅严肃的面孔,当真是绝无仅有,让瓦格良的女武神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凶什么凶……不喜欢就算了,又不会拿剑比在你脖子上逼你,真是呆子。”希尔薇努了努嘴,金黄色的头发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好好打理,发梢乱蓬蓬的,血斑还凝结在发丝之间,让安度因的心不禁有些发软“但你要知道,瓦格良部落的大门,永远会向你打开。”
“嗯……现在说这些太早。”安度因笑了笑,强忍住想摸摸那个金色呆毛的冲动“其实我觉得,如果你能加入我们黑加仑军,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你会感受到一支完全不同的军队。”
虽然这个提议在希尔薇看来,简直如同儿戏,一支来自于乡野的军队,有什么看头?
但她没有反驳,而是耸了耸肩:“让奥丁来决定吧,我只负责拿着剑战斗而已。”
“好,我觉得有人会说服你的。”安度因搓了搓手“现在,我们走吧……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不会碰到麻烦了,去前面的村子,如果运气好,能够拿下最好不过。士兵们需要休息。”
“听你的。”希尔薇转过头,走向队伍的前列“你是队伍的首领,这种事自己做决定。”
********************分割线******************
“我了个天……这是,这是!”卢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举起来摆放在桌子上面的大十字架“这是金子打造的,还嵌着宝石!他们花上大笔的钱,造出来这么一个东西?”
杜瓦克因粗暴地推开那些惊慌失措的斯瓦迪亚人,那些刚才还拿着武器,信誓旦旦要保卫家人的男人,在看到几个敢于反抗的被砍碎之后,直接放弃了抵抗,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啊,我也找到了这个,啧啧……哎呦喂,宝贝,这才叫漂亮!”杜瓦克因像是发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向卢瑟炫耀着,手里拖着一个金灿灿的杯子“哈哈哈,我怀疑这个是他们神撒尿用的夜壶!你以后和梅林有了孩子,嘿嘿嘿,给你们孩子用怎么样?”
卢瑟端详了一下,仔细看了看那金杯上精美的花纹,又摸摸十字架上耀眼的宝石,努了努嘴:“我还是要这个,要是真有孩子,我用卖了这玩意,一天给他换一个夜壶。”
“死脑筋。”杜瓦克因从墙上摘下一个银碟子,扔给自己的一名瓦格良武士“这个是赏你的,其他的别动心思!一人就一个,规矩不能坏!其他的都塞进袋子里,倒在沃尔夫脚下,哈哈哈,告诉他,咱们赚发了!”
黑加仑军的士兵嚎叫着,一箱一箱的财物被从个角落搬了出来,有几个班队长,摘下自己的头盔去装那些十字架、小雕塑和第纳尔。也多亏之前为了出发收拾好的东西,现在连马车,带各种箱子,一并归了诺德人。
沃尔夫坐在椅子上,慵懒地靠着高大的南国座椅椅背——那椅子大多数时候是一个装饰。然而他只有一米七三,头都能抵在椅背上。
“爱德华主教,我想问问您,您如何和您的神交流?”沃尔夫一脸讽刺的笑容“靠唱歌和祈祷吗?每天都在干?”
“不,异教徒,你不懂的真正的信仰……”爱德华主教的眼神充满了愤怒与憎恨“你们的神只告诉你们用鲜血洗澡,你们哪里懂得什么是爱与美德!”
“爱与美德很棒,我的主教大人。”沃尔夫看着脚下堆积的圣器和财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有一个六岁大的女儿——当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对她如视己出,这是不是美德?”
“如果没有罪恶的念头,诺德人,你在这方面还没有丧失人性。”爱德华主教的眼睛动了动“但不代表你有多高尚。”
“我,高尚个屁?”沃尔夫不屑地甩了甩头,从地上捡起一根项链“这是你的吧?孙子儿,现在是大爷我的了。我要把它拿回去,给我的妻子,你觉得我高尚吗?”
爱德华的眼睛泛红,感觉受到了侮辱:“这是掠夺,是强盗行径,应该被处罚。”
“抱歉,这是暴力手段,你们虚弱的神,并没有教会你们怎么去维护自己。”沃尔夫把项链扔回到战利品堆里,这条项链显得很庸俗,而且明显不是为女人设计的,配不上玛格丽特那白皙完美的颈部曲线“懦弱的羔羊,你们需要你们的鲜血去启迪。”
“鲜血能让人死亡,不能让人屈服。”爱德华主教不屑地看着沃尔夫“信仰无法摧毁,你们只懂得暴力,和你们愚蠢虚伪的神一样。”
沃尔夫拿着一本精装的《神言》,站起身,从爱德华主教的脖子上扯下了十字架,指了指那些惊慌失措的难民:“那么我叫你看看,你所谓的信仰,是多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