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奥威教堂一个暗淡的角落里,没有阳光的角落,疲惫的希尔倚着一个木桶,闭目养神。作为出海的重要角色,他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
虽然很好奇,沃尔夫要如何对待那些令他恶心的教士,但就像是一个最高明的剑客,要保证在出剑的时候能一击必杀,他需要恢复精力和体力。
船长的手上,正把玩着一个精工细刻的耶稣受难十字架,百无聊赖地挑起眼皮,看了眼那些瑟瑟发抖的斯瓦迪亚女人,戏谑地朝她们那边吐了口痰,那些老弱妇孺像是要被吃掉一样,发出惊慌的叫喊。
“为什么要为难他们?这不光彩。”安德鲁走到希尔身边坐了下来,把斧子剁在那里面装着一堆杂物的木桶上“他们只是一群没有反抗能力的平民,只想苟活的普通人。”
希尔挑了挑眉毛,有些奇怪地看着满脸失落的第五中队中队长安德鲁,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为这些斯瓦迪亚人说话?他们是我们的敌人,你的同情心这么廉价?”
那些妇女儿童脸上还呈现着菜色,不过好在为了约束军纪,沃尔夫一直严令禁止黑加仑军进行侮辱女性的行为,他们的身体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折磨,甚至也没有人去抢他们中,有些人手上拿着的粮食袋子——那几粒麦子,黑加仑军还看不上眼。
只是眼前的一切太过于惊心动魄,如同世界末日的审判,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帝国军队,像是凭空蒸发了,那些诺德人肆无忌惮地冲进来,将教士们踹倒在地上,将一切神圣的打碎、夺走。
对于这些,一辈子见过的最惊心动魄的事,就是家里的猪配种的农民来说,没有比这更加恐怖的了。
安杜鲁看了看那些缩成一团的斯瓦迪亚难民,轻轻摇了摇头:“不,这不光荣,我们诺德人的战斧,应该对付像刚才那样勇武出色的士兵,而不是这些连饭都吃不饱的家伙。”
“……总感觉,我应该夸夸你的觉悟。”希尔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腰间的佩剑“平时见你也没这么多事,今天突然脑抽?这是收获的时候,为什么不认真地劫掠一波?”
看起来安德鲁并没有听进去,拿着随意捡来的几个战利品,低垂着头,不去搭话。这位中队长身上的锁子甲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平日里这个诺德男人也很少打理自己的衣着,头盔上还插着一根没有深入的斯瓦迪亚弩箭——那箭身已经被削下,只剩一枚牛角般的装饰插挂在头盔上。
“沃尔夫是我敬仰的首领。”安德鲁抿了抿嘴唇,那脸像是在春天融化的积雪,拖拖拉拉长又长“所以我能容忍这种行径,但我更渴望光荣的战斗。”
希尔拍了拍脑门,一时间很难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有这么死脑筋的诺德人,大家都忙着选一个最好的,剩下打包向沃尔夫脚边,他在这里唉声叹气打扰自己睡眠。
“听着,安德鲁。你不肯为黑加仑军和村子劫掠,但你有为他们战死的觉悟,我敬佩你的勇气。”希尔用力敲了敲安德鲁的头盔“但你不能同样要求别人,我们诺德人喜欢这样。”
安德鲁低下了头,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拿起自己的日耳曼剑,走向一边去,一言不发,只是看向那些欢快收获的士兵们时,那张臭脸恨不得拖到脚背上。
“妈的智障……”
希尔瞪着独眼,颇为无语地看着这个奇怪的人,觉得眼眶生疼,怕是自己唯一的一只眼睛都快要保不住了。
“这破军队吃枣药丸,从上到下没几个正常人。”
希尔仔细想了想,似乎连自己也骂了进去,索性也不去理会,从墙上拽下一张颇为考究的维吉亚风格挂毯,卧在地上,揉了揉自己蓬乱的头发,毫无睡相地打起了鼾。
希尔睡得很香,诺德人抢的很爽,但对于有些人来说,故事似乎并没有那么有趣“你就是一个失去了理性的野蛮人!神抛弃了你!”爱德华在沃尔夫背后幽幽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惋惜“你觉得,凡人能够否定神?”
沃尔夫摇晃着脑袋,眼神中满是嘲讽地回过头,说道:“那么自诩文明的斯瓦迪亚神棍,你告诉我,既然我是一个被神抛弃的人,又如何战胜了被神保佑的人?”
教堂的沦陷,让这个忠实的主教无比痛心,他闭上了眼睛,不愿意看见那些诺德士兵在向庄严地神像壁画撒尿的丑态:“因为你们足够无知,去挑战一个你们无力阻挡的威严。”
“嗯……非常有道理。”沃尔夫点了点头,像是很赞同一般,随后叫了起来“多恩,过来,来看看这位主教大人!”
斯瓦迪亚叛徒还在尽心尽力地把一箱子麦芽酒搬出仓库,听到召唤,赶紧撂下东西,一路小跑冲到沃尔夫面前:“什么事?雅尔大人?”
“这位老顽固,你应该是认识吧……”沃尔夫指了指鼻青脸肿的爱德华主教——黑加仑军的士兵们刚才向他的脸上扔中了一个杯子,现在主教整个鼻子都是肿起来的“也许你从他的手中接过圣饼之类的东西?”
多恩那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很难看,那主教不威自怒的神色,让他想到了很多过往。但下一刻看到沃尔夫嘴角上扬的微笑,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是的,大人,这位老先生我是认识的……嘿嘿嘿,嘻嘻嘻。”
沃尔夫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的胸口锤了两下,像是小孩子摆弄一个玩厌了的布偶:“那么,你告诉他,奥丁、托尔,和圣神,哪个是真神?”
这一回,多恩学的很聪明,立刻会意地回答道:“当然是伟大的诸神……他们的光荣不是圣神能比的。”
“很好,我的朋友,去把那箱麦芽酒交给卢瑟,让他分给每一个士兵。”沃尔夫像是赶一只苍蝇一样朝多恩甩了甩手“快去!”
一个祭司和一个主教用不同的眼神,目送多恩点头哈腰地走掉,沉默了好一阵子。
“你知道吗?我还以为他能有所犹豫。”沃尔夫笑着耸了耸肩“谁知道圣神死的这么快,我都没有防备。”
“这只是一个叛徒,异教徒!诱惑让他扭曲了本性”爱德华的目光如同被火点起一般,熊熊燃烧着,如果眼神能杀人,沃尔夫早已死在那眼眸中“他不能代表那些真正……在神的光芒下照耀的人!”
沃尔夫没有理会,而是拽着爱德华主教进了最宽敞的大厅。士兵们把收集来的财宝书籍整整齐齐地堆在地上,像是凯旋一样,大笑着等待着首领的简约。
“哦,非常棒!那么,我们来做个小游戏怎么样?”沃尔夫像是在对士兵们说,又像是在对爱德华主教说,还像是在对那些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的难民们说“我只想看看,有没有爱德华主教说的,真正的圣徒。”
“好啊,让我们乐一乐!”杜瓦克因举着牛角杯端满了麦芽酒,向沃尔夫致意“将军,我们都在等着呢!”
士兵们不在乎这是什么游戏,他们只在乎沃尔夫的心情很好的时候,应该会很慷慨。
“来看看,将军,来给我们看看啊!”
沃尔夫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一气派很是高兴,转而用斯瓦迪亚语问道:“那么,我想问问,这个教堂里,有谁是圣神的信徒啊?”
那些斯瓦迪亚人兢兢战战地在修士们的带领下举起了手——有些甚至是闭着眼睛握着十字架,可想而知他们有多恐慌——但圣神教的威力相当恐怖,只要有人带领着,他们就敢不再沉默。
“那么,现在,圣神的教徒们,你们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沃尔夫出了声口哨,把爱德华主教的十字架和那本精装的圣经丢在地上“朝这两样东西吐一口痰,说:‘神圣是个骗子!’就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甚至,每个人能领到这些教士许诺给你们的麦子!”
当多恩把这些话翻译给诺德人后,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屠夫们哈哈大笑起来,在他们看来,没有什么是比看敌人出丑更为有趣的了。
“没人愿意第一个吃螃蟹吗?”沃尔夫的表情很精彩“还是不信?那么……把那个人给我拽过来,对,就是你!屁股上带屎的那个!你有多害怕,会拉裤子里?”
一个农夫被两个诺德士兵像夹小鸡一样,扔到了沃尔夫面前,那味道简直令人难以忍耐。
这个一脸淳朴的农民脸皮抽搐着,一直在哀嚎求沃尔夫放过他,话也很没有营养,翻来覆去听不出新意。沃尔夫只用一句话就让他闭上了嘴:“你只有一次机会,我想要你的脑袋祭司给我的神,自己想明白了!”
经过短短几分钟的考虑,这个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农民低下了头,朝那《圣经》和十字架慢慢吐了一口痰。
“说!”沃尔夫在他的眼前把沉甸甸的麦子袋摔在他眼前。
“圣神是个骗子。”农民差点哭了出来,但还是哽咽着把话喊了出来。
“很好,把粮食给他,送他出去,任何人不许阻拦!”沃尔夫用两种语言对大厅里所有人说道“他已经背弃了错误的神,他现在是干净的!”
粮食被交到农民手中,那个本来以为脑袋十有八九会被砍掉的农民,兴奋地抱起麦子,向沃尔夫用力鞠了一躬,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外也没有听到什么灭绝人性的惨叫声,只有一串欢快的步伐。看起来这位雅尔是相当守诚信的。
“继续,我的朋友们。”沃尔夫自己朝地上的《神言》和十字架吐了一口痰“时间和麦子都很有限,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那个感谢神照顾他、要找孙子的老人先是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在这东西上吐了一口痰,羞愧地看了一眼主教,低声说道:“抱歉,我只是想活下去。”
然后咒骂了一句“圣神是个骗子!”头也不回地走开了。和他来的时候慢吞吞有气无力的样子,天差地别。
慢慢的,有些男人带着自己的家庭默默走上前,吐上一口痰,诅咒上一句,飞快地离开。
“你是个恶魔!恶魔!”一个修士终于忍不住了,从地上蹿起来,恨恨地朝沃尔夫用诺德语咆哮着“愿你在地狱中不得安生!”
身后的士兵也没有说话,直接一剑贯穿了修士的腹部,如同宰一条狗一样,抖抖剑上的鲜血,无可奈何地朝沃尔夫低下了头:“抱歉,将军,我不愿意听他亵渎您的威名。”
“不不不,我的士兵,这不是一种唾弃。”沃尔夫走向那垂死的人,身边一个个吐过痰的斯瓦迪亚人掩面逃窜“这是一种祝福!”
“士兵们,杀掉那些不愿意改邪归正的异教徒,用他们的鲜血,祭奠我们的神!”还剩下那几个孤零零的教士磨蹭着没有下决定,沃尔夫也失去了玩弄的耐心“把所有关于神的书籍烧掉!不要怜惜,不要犹豫,在斯瓦迪亚人的尸体和灰烬上,我们能追寻到真正的光荣!”
“我,沃尔夫!就是在地狱,也是最可怕的那一个,叫做沃尔夫·路西法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