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我们的地图从来没有标记过这个地方。”
沃尔夫指着前面的木石混合结构卫堡,皱着眉头说道:“在出征之前,拉格纳交给我一张简略的地图,上面虽然没有提供什么太有用的东西,但也决计不会在这么大的问题上犯错误。这里应该在上一次提哈之战的时候,还不存在的。”
中队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地耸耸肩,挠挠头发,扣扣鼻子,吐吐痰。沃尔夫总是有下一步计划的,他们并不需要慌乱,甚至可以选择性不思考。
“看起来很坚固,而且显得很大。”安德鲁看了看,颇为认真地说“但比较矮,似乎就像是一堵宽松的墙,防守起来也很难。我们一个士兵踩着另一个的后背上,就能翻过去。”
杜瓦克因显然觉得这个计划愚蠢至极,摇头摊手:“如果被发现,那么只要斯瓦迪亚人站在矮墙上,端着长矛等着我们,跳上去一个个自寻死路就可以。”
“关键不是怎么打,而是要不要打。”沃尔夫毕竟还是沃尔夫,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如果里面屁都没有,我们打它干什么?”
希尔擦了擦汗,如果说在来到卡拉迪亚之前,他对自己的投入还有几分疑虑的话,那么现在,沃尔夫所展现的能力,已经让这个骄傲的船长汗颜。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问问那个叛徒呢?”希尔直言不讳地说道,叛徒两个字又响又亮,就站在沃尔夫身后不远处的多恩脸瞬间绿了一大半“斯瓦迪亚人总比我们懂得多吧。”
中队长们放肆地笑了起来,羞辱叛徒,不论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总是令人愉悦的。多恩低着头,颇为有些屈辱地说道:“这个地方我曾经路过,他们说是一个采石场,为提哈地区修补城墙提供石头。”
“石头……?”沃尔夫抖了抖肩膀,格陵兰岛绝大多数城市和堡垒是木质的,高大的北方树木无边无沿,使得诺德人更善于利用结实的松树以及云杉作为建筑材料。
石头并不是格陵兰主流建筑材质,沃尔夫见过的石质城堡,仅仅有玛格丽特那个前夫的遗产。但由于玛格丽特更擅长用骑兵进攻,而非依靠地形防御,海斯特堡也一直没有来得及,在沃尔面前展现它的力量。
“提哈的城墙,整段都是用石头砌的吗?”沃尔夫突然问道,他有点不敢置信,那需要动员多少人力物力,能修筑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你们在这里开采的石头量很大吗?可以供应多少?”
看见沃尔夫感兴趣,多恩非常识时务,连忙回答道:“是的,大人。提哈是整个北方最坚固的城市。之前你们进攻,提哈以及附近的城堡受到了很大的损伤。这个采石场,里面有很多劳工在工作,负责提供补充石料。有不少兵力把守,并和库林堡守军相呼应。”
大伙皱起眉头,很明显,这是一个打了也没卵用、而且听上去很不好惹的地方,除了咯下两颗门牙,几乎什么也得不到。虽然不懂得那矿井或者矿坑都分布在哪里,是什么样子,沃尔夫也很好奇,但这不是时候。
“那我们……绕开吧。”沃尔夫想了想“这里离提哈还是不那么近,我们也没有补充,尽量避免损失。”
这个冷静务实的建议,得到了包括见树都想踹两脚的杜瓦克因在内,所有中队长的认可。士兵们牵着马头,推着马车,从侧边绕开。大家又不是傻子,没赚头的买卖,同样善于经商的诺德人是不会做的。
然而,从沃尔夫决定撤退开始,到拨转方向结束,向前行进了一段路程,一阵喧嚣的声音在这个采石场越演越烈。那卫堡可怜巴巴地颤抖着,如同病入膏肓的老人,肺部发出恐怖的破碎声。
等到那声音大到,所有黑加仑军士兵都停下脚步,拿起盾牌和斧子,紧张不安地聚拢在一起的时候,那声音已经清楚地变成了喊杀,以及兵刃碰撞的声音。
“嗯?”沃尔夫皱着眉头,抻着脖子,努力想看个究竟“是我们诺德人的部队在进攻?”
黑加仑军从上到下面面相嘘,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和什么友军碰过头了……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他们一直孤军奋战,从来没有和其他诺德人接触过,甚至连落单的都没有。
这是一次机会,或许也是一次灾难。没有纪律约束的同胞,如果数量够多,也足够贪婪,看到这些掠夺品,很难说,下一步究竟会发生什么。
弱肉强食的格陵兰上,没有童话,没有幻想。
“我们是不是应该看看?”安德鲁有些担忧地问道“毕竟那是首次遭遇的同胞,能有他们加入,也可能有多一份生存保证。”
脾气急躁的卢瑟对盟友这种事情,一向是表示嗤之以鼻。黑加仑军和海斯特堡合作的时候,他就和梅林发生了冲突。虽说后来的结果当然很甜,但现在想一想,卢瑟手一不稳,抖一抖猎弓打中了,就没媳妇了,倒也着实心惊肉跳。
“为什么要去看?自己的麻烦不够多吗?”卢瑟不屑地拍了拍肩膀的沉灰“而且声音没有在外面蔓延开来……这种说不明白的事情,最好少管。”
沃尔夫没说话,直勾勾地看着那个躁动的采石场卫垒,迷茫地陷入沉思。
“到底是谁和谁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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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吗,安度因?”走到一半的时候,希尔薇突然停下了脚步“在前面,那个堡垒里面,有战斗的声音。”
安度因还低着头,一边走路一边打着瞌睡——据说优秀的水手,能够一边划船一边睡觉,当然,安度因的本事也相当不差。
“嗯……?”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安度因勉强地睁开了眼“怎么了?我们找到水源了?”
希尔薇看着他那萎靡不振的德行,有些好笑,但还是忍住了,男人的起床气也是很重的,希尔薇不愿意给安度因留下糟糕的印象,脸上保持着正常、令人舒心的表情。
“不,我们找到了战争。”希尔薇说道“很近,几乎就在耳边。”
安度因立刻惊醒了,像是立刻变了一个人,猛地撑起长矛警觉起来:“所有人,停下!我们现在行进到了哪里?”
安度因的部队在经过一系列的慌乱后,终于成功急刹车,队伍响起一阵‘你特么踩我脚了的’咒骂,但好歹是从麻木的行军过程中解放了出来。
“一个……似乎不起眼的地方。”希尔薇也没想到能引起这么一系列连锁反应,有些受惊,但看到没有问题,队伍在安度因的吼声中也慢慢恢复了平静,便放下心来“一个看上去还是比较结实的堡垒,似出了一些乱子。”
安度因皱着眉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眺望了一阵,拍了拍自己空荡荡的水壶——那里面刚才已经挤干了最后一滴水。士兵们的嘴唇开始干裂,分配的水越来越少,已经不能继续耗下去了。
“没有选择……”安度因咳嗽了两声,嗓子眼里如同生了烟一样“去拿下那个堡垒,我们就能活下去!”
希尔薇皱了皱眉头,这个举动并不那么明智,在不了解情况的条件下,就跳进这摊浑水。但显然没有更好的方案,没下雨,没有河流,大家也不能嚼地求井。
“好吧……但是情况不对就撤下来。”希尔薇有些无奈地答应了下来,随后轻轻走到安度因耳边,用近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要是真的太过恶劣,放弃军队,跟着我,我带你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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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夫抵达采石场之前,约半个钟头左右。
库林堡采石场,是整个北部地区供应量最大的石料产地之一。从很早开始,这个矿市场就在奴隶和战俘的血汗中开始生产,由退伍老兵和地方民兵进行把守,内部结构相当牢靠。
在大多数时候,那些倒霉的苦力只能在阴暗肮脏的环境下干活到死。不会有人去赎买他们,他们的国家也不会去掏钱买这么一些麻烦。
每天沉重的工作,并不能获得足量的食物,这样可以使苦力不至于有力气到思考逃跑。大多数时候,那些满脸是灰的俘虏只能扒着指头算,自己离解脱还有多远——自杀也是禁止的,要求囚犯互相监督,有人自杀,整个矿坑里的人都会受到责罚。
但这些活得像野兽一样的人,也有他们的‘乐子’。
在那肮脏的石矿采集点,一群手带铐链的罗多克人蓬头垢面地围在一起,兴奋地叫起好来:“克斯·巴鲁,就这样,照着他的鼻子,给他一拳!”
“吉菲!别躺下!上啊!”
两个人在中间吃力打斗着,双方的拳术都不是很高明,几乎就是我给你三拳,然后再挨你一猛击硬刚打法。周围站着的几乎都是绿眼睛、矮个子的罗多克人,不过身体还都算壮实,应该是军队的俘虏。
但此时他们毫无尊严,就像一群野狗一般,看着斗殴的同胞,疯狂地叫起好来。
圈子的中间,是一个相当结实的罗多克人,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长相奇怪的人。在斯瓦迪亚很难看到这种有些五官扁平,却又有几分像库吉特和萨兰德混血的面孔。
两个人像是摔跤一般胶着地缠斗在一起,那罗多克人的力气远远比那高高瘦瘦、学生一样的人强悍得多。
“码的,东方来的猪猡!”那个叫做吉菲的罗多克人一拳打在东方人克斯的肚子上“去见你们恶心的神去吧!”
那个文弱的文弱年轻人克斯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倒在地上直哼哼,显然这一下揍得的不轻。
罗多克囚犯中发出了一阵不满的起哄,显然这场斗殴不符合他们的口味,实在太无趣了。他们喜欢看那种持续不断,能打到那些斯瓦迪亚人来拉开的狠仗。
“这些罗多克废物。”一个脸上豁开一个大疤的斯瓦迪亚老兵冷笑着对同伴说道“给了几根骨头,就会像疯狗一样自相残杀。”
另外一个身体还算正常的斯瓦迪亚老兵看着,讥讽道:“一群罗多克杂碎罢了,总有一天,这个矿场还要靠那些诺德人来干啊……向伟大的神发誓,这是迟早的。”
“那还用说吗?”另外一个斯瓦迪亚老兵拎起长矛,慢慢踱步和同伴一起向斗殴处走去“卡拉迪亚的主人,是我们斯瓦迪亚人!那些只会坐船四处跑的东西,算是个什么?”
看到守卫来了,那些罗多克人很是惧怕地散开,很显然,这些残忍的老兵,给这些囚犯留下了不少心理阴影。
“干什么!干什么!杂碎们!”脸上带疤的老兵粗暴地用长矛杆抽着那些罗多克人的后背,把那些衣衫褴褛的家伙打得呜嗷直叫“滚去干活!看什么!”
另外一个则走上去,对着吉菲的小腿就是一脚,那个罗多克男人痛苦地跪了下去,老兵不依不饶地捏住吉菲的耳朵,狠狠地把他的脑袋撞向大地,就像是在敲打一块没有知觉的木头。
突然,那个在地上直哼哼的东方人,从地上爬了起来,高呼一声:“就是现在!同志(罗多克语,朋友和同志一个意思)们!”
那两个老兵微微一愣,就感觉铁链勒住了自己的脖子,那些刚才满脸却懦的罗多克人红着眼睛,慢慢围了上来,他们挥舞着手上的铐链,愤怒地咆哮着冲了上来。
“杀了他们!杀光斯瓦迪亚人!”
两个老兵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那铁链抽在头上、身上,活活打死。
克斯拉起吉菲,捡起掉在地上的钥匙。最强壮的人拿起了长矛和剑,走在最前面。这些刚刚获得自由的人,脸上不可抑制地出现了甚至病态的亢奋。
“同志们!现在,让这群斯瓦迪亚人,来尝尝他们制造的灾难吧!罗多克人,永不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