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东界的铁卫、光荣永存的骑士之乡、国王的战马之城,存在于枪锋间的要塞,德瑞赫姆。
自斯瓦迪亚建国伊始,这四战之地便是许许多多骑士团的选址,未征服的土地散发着危险和机遇,渴望建功立业的年轻贵族与平民,都能在这里寻到份找死的工作。
鼎盛时期,德瑞赫姆的领主曾经向国王骄傲地宣称:“您一声令下,随时都将有一万杆骑枪为您赴汤蹈火!”
当然,作为领主,本身并非这些骑士的领导者,事实上与骑士团脱节,充其量算得关照他们的东道主至少在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内,双方都处于相敬如宾的状态,除非受到举国之战的征兆,否则领主极少涉及各个骑士团内务。
随着岁月的推移,斯瓦迪亚王国的领主们终究还是发现,最大的敌人莫过于自己人。处于这样或那样的目的,领主与某些骑士团日渐疏远,有些则越发如胶似漆。
“说来非常可笑,摩根!”一个扛着双手大剑的骑士向同伴大声抱怨着“过去德瑞赫姆有一万个骑士整装待发,却只有不到十个骑士团!现在能看到的,只剩下三千左右,却挤着一百多个混吃等死的骑士团!”
“时代变了,很多骑士去了边界,留在这里的只是总部,索伦斯兄弟。”看起来饱经沧桑的骑士低着头对朋友说道“提尔伯特堡、伦迪亚堡、雷恩迪堡,都需要守卫与支援。”
“其实我们都知道,最需要帮助的,是提哈。”
索伦斯转过头来,火焰曾燃烧过他的左半张面孔,将其皮肤化作恶魔般令人畏惧,穿过热闹的街市,那些妇女甚至不敢直视那可怕的大剑与烈火焚烧过的痕迹。
“那些年轻人去送死,而且死无葬身之地我们比他们更懂得战斗,却忘记了什么是勇敢。阿婆,你的橘子掉了。”
索伦斯从地面上捡起来一颗新鲜的橘子,递到旁边的摊贩老妪手中。那个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的老人,极度惊恐地看着那魔爪一般的鳞甲手套灵巧地扣住小小的水果吗,把它递到自己面前。
“啊,啊,是,是我的橘子。”
老妪浑身像是筛糠一般抖个不停,索伦斯摸了摸自己的脸,意识到了些什么,用力挤出来一抹极度和蔼的笑容。
效果也是立竿见影可怜的老摊贩发出了垂死的声音,直接昏了过去,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冲了出来把老妪背了回去,避免了一起可能发生的骚动。
摩根没有说话,他裹紧了罩衣,高大的身形让那把重型手半剑显得非常合身。从正面看去,一道贯穿过右眼皮连带眉宇的伤疤,没有伤到眼睛简直堪称奇迹。
鬼知道这个三十五岁的骑士,究竟是经历过怎么样的腥风血雨,才从一个贵族商人之子爬到圣鹰佩剑骑士,这仅次于首席骑士的席位,在每次召开骑士团大会时,他都可以发言并行使投票权。
对于德瑞赫姆的骑士而言,最主要的敌人莫过于雪原的维吉亚与草原的库吉特,先不论双方的威胁性与扩张欲,单纯从战术角度来讲,维吉亚的紫檀弓和库吉特的复合弓一样危险。
与维吉亚对阵的时候,就要像铁脑壳一般冒着数不清的箭雨顶到对方阵前。
与库吉特对阵的时候,就要与那些能一边在马上撒尿、一边弯弓射箭的弓骑兵玩捉迷藏游戏。
于是,东部的斯瓦迪亚骑士都尽可能地使用重甲与加厚的骑士扇形盾,把自己弄成介于一大块钢木皮三重混合制品的存在,弓箭可以命中却很难击穿。
现在摩根与索伦斯身上都是锁子甲罩衫,从某种意义上讲已经说算是轻便的步战装备了。
“你的扈从呢?跑去提哈建功立业那个。”走着走着,索伦斯想起来了什么,笑着问道“那个勇敢的小伙子,偷了你的战马、骑枪和那把跟了你十年的单手剑,啊哈哈!真是勇敢到傻,傻的可爱。”
身材健硕的摩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在掩饰某种难以启齿的情绪:
“在北方战死了很早就死了。一个商人给我带的口信,他被诺德人的长矛戳穿了肚皮,临死前一直在说抱歉大人我想应该找个新的扈从了。”
扛着双手大剑的骑士叹了口气,看着不远处人才济济的骑士工会,外面总是围满了插标自卖、毛遂自荐的年轻人,希望能成为某个英雄骑士的扈从,就此踏上光荣之路。
他们中的大多数终究会慢慢放弃,流落为仆从骑兵或是步兵,成为更类似佣兵而非骑士的存在,事实就是这么残忍,不是所有人都是金子,大多数都是石头,被当做武器扔出去的消耗品罢也。
相当多的人成为了弩手、枪兵而非剑士,因为在对抗游牧民族与善射王国时,远程的压制与抵挡对方骑兵、骑士,往往显得非常重要。
“那就去找个机灵点的吧剑呢?被诺德人抢去了?”索伦斯问道“如果是那就太不幸了。”
“不折断了,那是把好剑,但砍在头盔上一样会破损,这毫不奇怪。”
摩根闭上了自己的右眼,尽管没有损伤到视力,但睁眼时间过长,总会觉得当年的伤疤处散发着不可抑制的疼痛感,很多时候他总是闭着这只不必要的眼,这世界也不必完全用双眼去看。
“我很庆幸它是在一个勇士手上战斗到最后一刻。”
他们停止了交谈,一大堆骑士策马踱过主街,十字纹章甲在他们身上如同精致的展览品一般招摇过市,高大的战马像是天神的仪仗队那般漂亮。
“啊,圣殿骑士团的小子们出来玩耍了。这些就是新晋的脆皮货色,真正的圣殿骑士是真爷们,哼哼。”索伦斯摇了摇头“身上插着两根骑枪还能拿钉头锤砸开萨兰德人的脑壳,我才愿意叫他圣殿骑士。”
“人们喜欢看这个。”
摩根看向恢弘的教堂,那钟声响彻云霄的教堂坐落在显眼的位置上,作为最古老的神之骑士,圣殿骑士团内的骑士兼任着教会僧侣的角色。
“那些漂亮的小伙子未必没有死战不退的勇气圣鹰和圣殿都是神的属从,有些话说起来会引起友团兄弟误会。”
“嗯哼哼,误会啊,我现在可喜欢这帮家伙了他们现在和克莱斯那个老东西相当不对付啊。”索伦斯眯起眼来“有人说,教会收了克莱斯非常大的好处,圣殿骑士团很有可能大批撤出德瑞赫姆。”
摩根皱着眉头,那些迎接着欢呼与叫好招摇过市的骑士,脸庞真的年轻到过分的地步,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风雨飘摇的帝国,究竟还有多少纯净的鲜血可以流淌。
“克莱斯也好,哈劳斯也罢,我们只是骑士,索伦斯,骑士只是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