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谈宣抬起右掌,吃力的按住左肩,重伤之下,他几欲爬起身,却异常艰难,殷殷血迹顺着嘴角留入脖颈,他大汗淋漓,气息堪弱。
长歌居高临下,姿态冷睨,她含恨的目光,仿佛一记冰冷的耳光,粉碎了宁谈宣求生的欲望。
他费力的扯唇,发出凉薄的音,“我承认,我是利用你来对付尹简。我的道歉,你……你不屑要,那么与其将来死在尹简手里,不如……不如我的命,现在便交由你来了断。”
长歌笑,语气不无讥讽,“一朝权臣轻易求死,若非懦弱,便是阴谋!”
“呵,呵呵……”宁谈宣听之,惨笑不已,“我纵横官场十几年,虽非武将气节如天,但贪生怕死亦非我风格。至于阴谋,你大可放心下手,我的人一个也没带出来。”
“为什么?”长歌蹙眉。
宁谈宣道:“你易容来寻我,必有重要之事,且不愿泄露行踪,我若有所准备,尹简的人便会立马盯上我,如此岂不是会给你带来麻烦?”
“好一个替我着想!”长歌一瞬内心五味杂尘。
宁谈宣墨玉瞳孔渐渐染上薄雾,他轻声说:“孟长歌,我千错万错,一命抵过,够了吧?在你杀我之前,我想问你一句话:尹简可曾利用你?你又是否如伤我这般,伤过尹简?”
长歌的软肋轻易便被拿捏,她死死盯着宁谈宣愈发苍白的脸,从牙关挤出四个字:“与你无关。”
“好。”宁谈宣缓缓阖眸,鲜血在口腔中肆虐,他喑哑而道:“动手吧。”
长歌背转身子,右手握拳堵在嘴边,翻腾的情绪令她双肩隐隐颤抖,“我来汴京的第一日,你曾背我去过客栈,我被太后治罪,你曾鼎力保护我,不论我如何混账任性,你总当我是小祖宗。宁谈宣,我不会杀你,只是今后,亦不会再与你亲近。”
宁谈宣咬牙:“那你还不如杀了我!”
长歌回身,眼神冷冽,“尹简即位一年,势力不断扩张,今日的朝堂已不再是你二人平分秋色的局面。我若与你情份依旧,只会让尹简加快诛杀你的步伐!”
“既然败局已定,又何必在乎迟早?”宁谈宣唇角轻扯,灰败的眼中复又燃起火焰,他道:“长歌,我换一个问题,希望你回答我。”
“什么?”
“你会像保护凤寒天那般的,不顾一切的保护我么?”
“不会。”长歌干脆利落,不带半分犹豫,“你们不同,你是有退路的。尹简为君,你为臣,臣子向君王低头,并不屈辱。”
宁谈宣没有立即接话,他沉默亘久后,方道:“孟长歌,我的事,与你无关。我没有能力再护你安虞,你亦不再需要我。也罢,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只当我们……从未相识。”
他扶住桌腿,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长歌一步近前,搀起他臂膀,抿抿干涩的唇,低声道:“我最后求你件事,可以么?”
“你说。”
“三公主现今情况如何?”
“三公主被软禁于紫阳宫候审。尹简离京视察民情,可帮你的人,唯有肃亲王尹诺。”